“滾開。”
他的嗓音低沉嘶啞,像深陷地獄中惡魔的低吼,對著時霽做出了第一步警告。
時霽藏在身側的手輕輕抖著,他穩了穩心跳,忽略掉黎忱剛才的話,冷聲道:“停手。”
黎忱手背上的青筋暴起,他本就白,薄薄皮膚下的血管突出,而後,他猛然回過頭,盯著男人煙黑色的瞳孔。
“我讓你滾開!”
他吼道,男人依然是那副高高在上的姿態,就這麼直挺挺地站在那裡,渾身蔓延出來的清冷氣逼的黎忱渾身發抖。
好像他永遠是化不掉的潔白冰川,而自己是一攤被人肆意踐踏的爛泥。
時霽的表情讓黎忱有些窩火——
想把他拉下來,用自己身上的汙濁把他染黑,把他拉進沼澤裡,和自己一同淪陷,把他那雙看不起人的眼睛堵上,讓他在漆黑的世界中記住的人永遠隻有和他一樣不乾淨的自己。
黎忱的大腦一片混沌,腦海中浮現出來的,隻有時霽瀕死時害怕的模樣。
他再次舉起拳頭。
“停手!”這一次男人平靜的語調終於高亢了幾分,黎忱感受著自己“撲通撲通”跳動的心臟,手背上沾著的血好像都是熱的。
“黎忱。”
時霽抹著手心裡溢出的細汗,喚出少年的名字,其餘的人遠遠看著,什麼都聽不見,可又見時霽那副處之泰然的模樣,紛紛屏住了呼吸。
黎忱的動作頓住,接著,他晃蕩著身子站起來,轉身看向時霽。
少年挺著薄薄的脊骨站在空曠的操場上,略過的冷風卷動著他的衣服下擺,他微垂著腦袋,額前的黑發幾乎將雙眼遮住。
不知是不是錯覺,時霽覺得好像在自己幾天的投喂之下,黎忱長高了許多。
這個不合時宜的想法剛剛冒出來,還不等時霽偷偷對比他和自己的頭頂,緊接著下一秒,他便感受到了一股直襲而來的狂風,伴隨著眾人的驚呼聲,時霽眼前一黑,隨後尾骨脊椎以及後腦勺傳來一陣劇烈疼痛。
他被黎忱撲倒在地,那一瞬間,時霽的第一反應是——
黎忱怎麼這麼愛玩撲倒啊??!
少年兩隻手撐在時霽身側,霧藍色的眼瞳中僅僅留下了時霽一個人。
他呼出的氣息滾燙,毫不留情地灑落在時霽的臉頰上,黎忱的校服已經被楊興的血浸透了,他密長的睫毛顫栗,看向時霽的眼睛裡藏著——
“你找死。”
低壓的嗓音從時霽耳邊掠過,緊隨其後的,是脖子上傳來的刺痛。
黎忱居然又咬他了!
時霽睜大眼睛,他完完全全能感受到自己的皮膚被黎忱的犬牙咬破,銳利的牙尖嵌進脆弱的皮肉裡,他像是咬到了獵物動脈,甚至學著凶獸的樣子,撕扯了一下時霽的頸部。
這種即將被吞吃入腹的感覺讓時霽下意識害怕,他劇烈掙紮,血液從嘴唇與皮膚貼合的地方滑下,眼前的Omega睜開眼睛,微微仰著腦袋看他,似乎不想錯過時霽此時的每一個表情。
“瘋子!”時霽罵道,他毫不客氣地踹了一下黎忱的腹部,少年悶哼一聲,卻依然咬著他的脖子不鬆口。
再多一點這種表情,再說幾句讓他興奮的話,再抖著聲音向他求饒,再多一點……再多一點……
心底叫囂的聲音徹底將黎忱衝垮,他的咬合力度又一次加重,耳邊屬於時霽的痛呼對他來說格外愉悅。
“讓開!都讓開!”
不遠處,姍姍來遲的醫務室終於趕來,六七個穿著白色防護服的老師分成兩撥,一撥先去救治昏迷的楊興,另一撥則將黎忱死死包圍起來。
其中一個老師舉起手中的抑製槍,瞄準黎忱露出的頸部,黎忱敏銳地感受到了這些朝他而來的敵意,微微掀起眼簾,看了他們一眼。
這種如野獸一般的眼神,讓手持抑製槍的醫務室老師條件反射一顫,而後他深吸一口氣,重新瞄準。
黎忱垂下眼眸,鬆開時霽的脖子,直起身,扯掉掛在脖子上半鬆不鬆的領帶。
接著,他撩開領口,主動把脖子送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