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慕容宣在半睡半醒間好像又看到了皇後唐芷千的鬼魂,在自己龍床麵前飄來飄去,偶爾還停在自己的麵前,帶著從來沒有過的無辜表情,有些癡傻地在自己麵前自言自語。
“喂,你到底要什麼時候醒過來啊。”
“你不是天子之身嗎?怎麼這麼弱。”
“我無聊死了,你能不能醒過來和我說一會兒話。”
她苦惱的表情很有趣,好像煩得要命,眉頭上皺起了一個小山包,雙手在自己臉頰上揉啊揉,不是還拍打著自己的臉。
有這麼煩嗎,慕容宣想到的第一個問題是這個,然後他開始想,唐芷千是絕對不會做這種動作的,出生在大家族的禮教,還有她身為皇後的自覺,都讓她養成了喜怒不顯於行的習慣,自己上一次看到她這麼孩子氣,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他感覺自己是睜著眼睛,卻沒辦法和她說話,安慰她。唐芷千的眼睛不止一次落在他的臉上,最後都演變成她嘴裡的一聲歎息,“哎,真能睡。”
慕容宣安心地閉上眼睛,他已經很久沒有好好睡一覺了。
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不見了唐芷千,一票太醫圍在自己身邊,從驪山趕回來的母後也坐在一邊,看到他睜開眼,方才舒心下來,“皇兒,醒了。”
“兒臣沒事,母後擔心了。”撐起身子才感覺全身無力,手上纏滿了繃帶,還能感覺到從裡頭傳來隱隱的痛。
為首的沈太醫趕忙為他探脈,片刻之後做了個輯,“皇上洪福齊天,已然無事了。”
慕容宣點點頭,目光在眾人之間穿梭,沒有看到夢中的那個人,難道自己注定是和她隻能在夢中相見。
在夢中也好,在夢中的唐芷千比死去那個可愛多了,也單純的多。慕容宣不知道人是不是死了以後就能脫胎換骨到最單純的模樣,但是顯然他的皇後是。
“皇兒,太醫說你這陣子國事操勞,又因為皇後殯天的事而傷了心神,需要好好靜養,萬不可傷了自己知道嗎?”
慕容宣點頭,“閔宮起火的事情查出來了嗎?”
皇太後身邊的寶扇連忙跪了下來,“啟稟皇上,禁衛軍派人調查了此事,說是靈堂的香油很多,風不小心把蠟燭給吹倒了,所以……”
她頓了頓“唐將軍在趕回來的半路生了大病,現在唐少將軍正在回來的路上。”
皇帝點頭,揮手讓寶扇下去,又對皇太後說,“母後,這些天累著您了,回去休息吧,兒臣沒事。”
“那也罷。”皇太後對身邊人說,“你們這些奴才好好照顧皇帝。”
“是。”
“皇兒,你自己好好休息。”交代好一切,皇太後帶人離開。等到所有的人都走開了,慕容宣才穿衣走到了案旁。
唐少將軍唐翎,才是最難纏的人。慕容宣想起小時候三個人一起玩耍的情景,唐翎很纏自己英勇的姐姐,而他自己,也是一個絕頂聰明的人物。這次回來,不會簡單。
“千兒,你所我應該拿你這個弟弟怎麼辦。”
蹲在皇帝身邊的唐菲絮一聽皇帝忽然叫千兒,以為是和自己說話,趕忙回答,“你跟我說嗎,我弟弟,我還不認識呢。”
但是皇帝並沒有在她期盼的眼神中回應她,原來根本沒看到自己,唐菲絮氣不過,伸出手拍打皇帝,“你這個壞人。”但是自己的手一遍一遍從皇帝身上穿過,她感覺到萬分徒勞。
忽然她想起了昨天那個年輕人,那個年輕人好像是除了那個所謂的七皇子以外唯一能看見自己的人,而且如果沒有記錯,自己的手是抓到他的了。
這一定是上天給的一個契機,也許那個人是自己還陽的唯一辦法也說不定。
那麼,現在自己應該做得事情就是去找他嘍。
打好了主意,但是在這偌大的皇宮裡找一個不知名的人,這將是有多麼的困難。從昨天的對話中,唐菲絮推斷小年輕應該是太醫院的人,而且是新人,否則早就跟著師傅們出診了,還需要爬到屋頂上看。而且昨天小宮女這個又字,讓她明白大家該是對這種事情習慣了。大家很熟悉他,那應該很好打聽,問題是自己一個鬼,現不了形,怎麼打聽啊。
其實事情遠不如她想象的複雜,因為昨天那聲“鬼啊!”,小年輕在跑了半個皇宮之後被禁衛軍抓起來,整整打了30大板。此刻宮裡麵都流傳著著年輕禦醫的囧事。
所以唐菲絮很容易找到人。
“你聽說了沒,李小禦醫又給打了。”
“對呀,整整30大板了。”
“聽說蓮香早早就準備藥材過去了。”
“我看等會兒小玉也會去,她們兩個還不是都巴望著成為李小禦醫的帳中人。”
“噓,這是你彆亂說,這可是在宮裡頭。”
就是因為在宮裡頭,是非才多嘛。唐菲絮多留了個心眼,一直跟在從剛才開始眼神就有些不對頭的女人身後,果然不出多久,就見著她鬼鬼祟祟地從自己的宮裡走了出來,懷裡頭抱著一包藥。
昨天那個小年輕唇紅齒白的,確實是有風流之象,但比之皇帝還是有點差距。不過著皇宮中真的能的到皇帝垂青的又有幾人,也難怪這幾個小丫頭芳心另許了。
因為要方便給王孫貴族看病,太醫院其實就在宮裡頭,看得出是整個皇宮中陽氣最盛的地方了,而在這個院落最偏的一處房間,此時正傳來男女調笑的聲音。
“楚歌姐姐,我就知道你最好了,知道我傷了,還給送藥來了。”
“少貧嘴,你我還不知道,見到誰都是這個口氣,小玉才剛走,你彆以為我什麼都不知道。”
“小玉也是關心我嘛,但是小玉年經小小的,哪裡有楚歌姐姐溫柔體貼。”
從屋子裡傳出女子輕輕的笑聲,唐菲絮撇嘴,見人說人話,這個小禦醫小小的年紀,心眼倒不小,挺滑頭的。
她現在可沒有什麼心思在外麵聽他們談情說愛,唐菲絮閉著眼睛,從厚重的牆壁傳過去。她都現在都還有點不適應自己這來去無阻的形態。
床上的小禦醫最開始見證了她的進入,一張嘴張得老大,眼睛瞪得比銅鈴還要圓。
“你怎麼了?”楚歌以為他傷口疼了,擔心起來。
唐菲絮對他做了個噓聲的動作,然後惡作劇似的張亞咧嘴了一下,“吱”
小禦醫頓時就老實了,“楚歌姐姐,我……我不舒服,你還是快點……回去吧,我一會兒,一會兒就好。”
楚歌直覺李牧羅的不對勁,但是又不好留下來,點點頭,轉身離去。
唐菲絮立馬霸占了楚歌的位置。
“聽說你挨板子啦,疼不疼。”
心裡的火氣壓住懼怕,李牧羅很不客氣地回嘴,“是誰害我這樣的,如果不是見了鬼,我能這樣沒有形象地在這皇宮裡亂跑亂跳嗎?”
想象著他在皇宮裡上串下跳的樣子,唐菲絮莞爾一笑,“我說這是你膽小,我又不是什麼十惡不赦的鬼。”
被唐菲絮一提點,小禦醫頓時想起來自己對麵的那人可是個鬼,心有戚戚地把頭縮回被窩裡去。
“你是哪路的娘娘妃子的,我知道你有冤屈,但是我一個小小的禦醫,連給主子看病的資格都沒有,我能犯著你什麼啊,還請這位大姐冤有頭債有主,不要來找我啊。”
唐菲絮不解,“你怎麼知道我有冤屈。”她是沒有,但是死去的皇後有。
“但凡窩在著宮裡頭不走的,不都有什麼冤屈嗎,不過你算是我見過穿戴最整齊的了,所以我才以為你……”
閉嘴了,不用說唐菲絮也明白,以為她是個人嘛。
“這麼說,你見過很多鬼。”
李牧羅死命錘自己的眼睛,“都怪我爹媽,怎麼給我生了一雙陰陽眼,我冤呀,我屈呀。”
再哭下去就成了十八相送了。唐菲絮不耐煩吼了聲,“我想要你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