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下的男人這麼多，你們的大當家又何必扒著我家相公。”

田蓉歎口氣，“淑兒是嬌氣慣了，以前老寨主還在世的時候，把她當寶貝似地寵著，後來老寨主為了保護兄弟們去世了，所有的人都把她當成了寶。現在也快20歲了，卻始終不結婚，怎麼說她都不聽，說沒見著喜歡的男人，什麼事情都白搭。”

“那也不能槍彆人的啊。”

田蓉笑，“你說我們這強盜窩，不搶彆人的還怎麼過活。”

來這裡的幾天唐菲絮已經把這裡的基本情況摸清楚了，這裡確確實實是個強盜窩，那些大漢子遠不如表麵上看起來的和氣。就連看上去最瘦弱的小三，手裡也拽著三四條的人命。聽田蓉說，這是關東一代最大的強盜窩，連這裡的官府都敬他們三分，上麵抓的再緊，也從來不敢拿他們開刀。不過他們也不是什麼十惡不赦的大惡人，一般搶劫也不會去槍那些老弱婦孺，強的都是那些有錢人。識相的留下錢財走人，不識相的留命。在這一片地帶名聲相當的。

“我相公不會願意和她結婚的，強扭的瓜不甜。”

唐菲絮準備講道理。

“嗬嗬，我們家淑兒什麼都好，就是男孩子性格了一點。不過畢竟是女孩子，結婚以後就不能整天在外頭打打殺殺了，這大當家的名頭自然落在了你家相公的頭上。我倒是要看看，這麼大的一份家業，哪個男人能拒絕地了。”

唐菲絮在心裡唾棄了一下她，也不想想慕容宣是什麼身份，堂堂一個國家的皇帝，會覬覦這小小一山之王的地位。說出來簡直是笑話。

“他不會。”

“他會。”田蓉肯定，“剩下的時日不多了。我看你也是個可憐的女人，如果有去處，我會幫你像淑兒求情的。”

“我不會走。”慕容宣這個沾花的體質，在皇宮裡也就算了，一出門老是被女人圍攻，她怎麼能安心。

“不會走你也帶不走你家相公，我們水雲寨做事向來是不講情麵的，到時候你如果出了什麼事情，可不會有人替你伸冤啊。”

唐菲絮此番也喜歡不來田蓉這女子了，雖然看上去挺爽然豁達的，但是完全是一個自私的人，為了自家人把人家夫妻拆散了都沒關係。她現在比較擔心的是慕容宣。他一定是不肯的，一個皇帝，卻在這種事情上沒有辦法可想，他得多鬱悶。

“你該不會真的想到了那一天嫁給大富吧，如果你執意留在這裡，我會成全你。”

眼前浮現大富那張笑嘻嘻地讒臉，唐菲絮就欲哭無淚，二狗和完顏蒼澤也比他好看幾百倍啊。

唐菲絮從沒有係統地學過什麼戰術什麼的，沒有辦法和這般強盜對抗，慕容宣現在的身體狀況，恐怕他就算是有辦法也未必能治得了人家。結婚的日子一天天逼近，她要做的事情即使在最快的時間內和慕容宣見麵，要死兩人死在一起。

還沒等她想出什麼對策呢，大當家居然自己想開了，讓他們小兩口見麵，把事情說清楚。

這強盜窩雖然不比皇宮富裕，但是居然藏了好些個精貴的藥材，慕容宣這些日子被大當家養得紅潤了一點，脫下他的衣服看時，背上的牡丹顏色妖豔的瘮人。

“看來你的小日子過得還算滋潤嘛。”唐菲絮的語氣裡都是醋味。

慕容宣沒有費心來安慰她，這吃點小醋什麼的，似乎是女人的天性，他解釋和不解釋都不是好事。

“你不會是真的喜歡上她了吧。”唐菲絮見他不回答，頓時緊張起來，“不許啊。”

“沒有。”慕容宣向四周看了看，“隻是沒想到她會讓我們兩個見麵。”

“該不是有什麼陰謀吧。”唐菲絮也開始擔心起來，“我總覺得這個小女孩子不好對付，沒準她籌劃了什麼恐怖地事情。”

慕容宣淡淡地看著她，沒有說話，隻是歎了一口氣，“如果你沒帶我出來，現在回好點嗎？”

“怎麼可能。”唐菲絮皺眉，如果沒有帶他出來，現在很有可能和二狗撞上，不管什麼原因，現在知道了皇太後絕對不是好意了以後，她就對二狗防範起來了。

他皇帝的身份背後，確實有很多的危機。

“我想親親你。”慕容宣湊過來，“很久了，都沒有親近你。”

唐菲絮拍了他一下，兩個人確實美怎麼親密過，也許是一隻都在逃亡的路途中，沒有這個心情，慕容宣現在這麼一說，她反而有些驚訝。

“你不是有什麼事情沒有告訴我吧。”

慕容宣搖頭，“隻是覺得自己有時候沒有想象中的那麼強大，很多事情都已經不在我的把握之中了。”

“你喜歡所有的都握在鼓掌之中這種感覺嗎？”

“有點”，慕容宣笑笑，把頭湊過去，在唐菲絮的唇上蜻蜓點水地落下一吻。

唐菲絮有些臉紅，以前沒見著慕容宣這麼主動啊，反而有些不安在心頭裡滋生。

“真的沒事？”唐菲絮說，“你是不是對我們的未來失去信心了，不要這麼想，他們這隻是個小山寨，起不了什麼作用的，我們一定會好好的一起會京城。”

慕容宣點點頭，“恩。”

“兩位，我們大當家的請你們去看看我們的演練。”田蓉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果然他們沒有放鬆對他們的盯梢。

田蓉背後還跟著兩個大漢，這時候就算是他們有心想反抗，也沒有辦法。

大當家讓他們去看演練的意圖似乎很明確，想要讓他們了解誒他們的山寨比兩個人看到的更強大，如果想要逃出去，趁早死了這條心，另一方麵也想讓慕容宣看看他們的能力，如果他心動了，一切事情就好辦了。

慕容宣會怎麼做。

此刻他腹背受敵，隨時可能碰到唐軍的追兵不說，就是這個大當家，也讓他沒有辦法。如果真的在這裡呆下去，皇太後很可能製造一個皇上駕崩的消息，讓一個隨隨便便的人當了皇帝，那麼他所有的一切也都沒有了。母妃的仇再也報不了了。

很多年的隱忍讓他學會不把自己的想法說出來，即使是自己最喜歡的人，他也會瞞到最後，何況他現在還沒有下決定。

兩人站在偌大的操練場上，看著下麵密密麻麻的人頭，都有些咋舌。

“這是一個土匪窩？”唐菲絮吞口水，說是一小隻軍隊也沒有什麼人會懷疑。

“恐怕比我們想象的要複雜一些。”慕容宣搖搖頭，表示自己也不大好推斷。

“那我們不是連離開的機會都沒有。”

“會有的。”慕容宣低低地補充了一句。“我會想辦法，會出去的。”

那個時候的唐菲絮還沒有想到，慕容宣所說的想辦法出去，不是兩個人，而是她。

他和大當家談好了條件，放唐菲絮走。

大當家對唐菲絮說這個的時候，她完全不能相信。

“你家相公對你也算是仁至義儘了，雖然我知道他不是真心想要留下來，是為了保你出去，但是畢竟留他在身邊我才有機會。”大當家說，“本來是不想放過你的。不過如果我真的對你動手，恐怕他再也不會同意和我在一起了，所以我隻能這麼答應了。”

“不可能！”

“你不信，你可以去問他。”

慕容宣從大當家的身後走出來，深邃的眼睛看著唐菲絮，像是有很多話要對她說。

“讓我們兩個單獨呆一會兒。”慕容宣揮揮手，叫大當家出去。

大當家狠狠地瞪了唐菲絮一眼，轉身離開。

“你真的說好了要放我走。”

“我現在沒辦法帶你出走。”慕容宣靜靜地說，“這個山寨太厲害了，我隻能保你一個。稱現在那大當家對我還有點意思，放你出去，你回去找唐翎或者是李牧羅，他們都不會為難你的。”

唐菲絮慢慢地坐在椅子上，下死力忍住才沒讓自己哭出來，她聽到自己頗為空洞的聲音說，“我能夠承受你對我的利用。”

慕容宣靜靜地看著她。

“但是我不理解你的虛偽。”

眼淚已經劃了下來。

“我知道現在的我根本沒有辦法帶你會京城，水雲寨的勢力這麼大，不僅可以把你安全送回去，甚至還能幫助你和唐軍作戰，或者是對抗皇太後。你其實隻要告訴我，我沒有用，你又要犧牲我了，讓我走就好了，沒有必要如此假情假意說什麼都是為了我。”

慕容宣淡淡地歎口氣，“本來以為你看不出來的，我確實想為自己的未來留一條後路，如果以後還有機會，我會把你接入宮中的。”

“不用了。”唐菲絮含著淚，“我知道你也有苦衷，如果你有能力的話，也不會這樣做。”

“我喜歡你。”慕容宣淡淡地說。

“在女人中你最喜歡我，”唐菲絮也淡淡地回，“但是對我的情感永遠比不上皇位來的重要，也許也比不上你的複仇。是我自作多情了。”

“既然你都知道了，就快點走吧，不用留在這裡了。”

慕容宣站了起來，卻被唐菲絮一把拉住。

她抓住他的手，眼睛是從來沒有過的懾人，“我唐菲絮在這裡發誓，我絕對不會再和你慕容宣車上任何的關係，否則的話讓我不得好死。”

鬆開手，她背對著他，“你走吧，以後我再也不想看到你了。”

他再一次，為了他的國家，為了他的地位，將自己賣了。

兩個人的氣場出現了絕妙的變化，從昨天兩人見麵後，他們就再也沒有說過一句話。田蓉替唐菲絮收拾包裹，忍不住問了一句“你們怎麼了？”唐菲絮就作出一副要哭的臉色給她看。

大當家為了在慕容宣的麵前表現大度的樣子，和慕容宣親自把人送到山腳下。

“本來還想讓大富送你，既然你不肯，那我也不勉強了。”大當家對這唐菲絮打哈哈。唐菲絮麵無表情地看了她一眼，眼光又落到慕容宣的身上。

他穿著大當家特地為他披上的綢布外套，衣服被風吹得鼓鼓的。整個人卻站的筆直。

“一路上小心。”

唐菲絮的嘴角冒出個嘲諷的幅度，“死不了，不過以後不再見麵了，看你最後一眼。”

她的背影瀟灑，沒有留戀，慕容宣的手顫抖著，不知心裡的戚戚從何而來。

唐菲絮，既然你都知道了我的過往，為什麼不肯多包容我一點，寬容地對待我的算計。卻如此決絕的離我而去。

他捂住嘴唇，一直含在嘴裡的一口血水，終於吐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