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放哪去呢?
韓少延把他平素很整齊的房間翻得一團糟亂。
記得那天,他聽完薑鬱娘的話也隻是一笑而過,然後隨手放在哪就出去了。
在哪呢?
他拍拍腦袋,坐在床側順手把枕頭翻了過來。
“嗒……”一樣東西順勢落到地上。
“少延……”虛掩的木門被誰“吱”的一聲推開了。
一個焦急的少女走進了屋內,環顧四周,然後直接向坐著的韓少延走來。
“怎麼呢?鬱娘……”韓少延強笑得望著她,示意道:“先坐吧。”
“不呢,少延,我從前送你的那塊玉呢?”薑鬱娘擺手,疑遲了一次才小聲問道。
“玉?什麼玉?”韓少延腳偷偷的往前移動,將方才落地的東西給擋住,才一邊道:“噢,我知道了,鬱娘,我對不起你,我便早想對你說了,那塊玉我天天懸掛在身上,然後不知道遺落什麼地方,怎麼尋也找不到了。”
“這樣啊……”薑鬱娘微垂下眼簾,抬起時眼中依是濃濃的繾綣:“沒事呢,少延有這份心就好,那麼你早點睡吧。”
後,匆匆離開。
怎麼辦呢?
玉不見了,那雲淮的病……
薑鬱娘靠在韓家門後,轉頭望了一眼房內的燈光,似若輕煙的吐了一口氣。
月下,這貧瘠的小巷子裡,有白色的小花隨風搖曳。
罷了,薑鬱娘搖搖頭,向自己院中走去。
“沒有玉的話,還是可以救你的妹妹,隻是會要很多錢,你明白嗎?”那個清談如水的女子瞧了她一眼,目光卻是憐憫。
沒有玉的話……
對了,上回從葉府接過來的活還沒趕做完吧?薑鬱娘墨色的眼眸頓時亮了亮,趕緊跑進屋子裡。
有了錢,就可以替雲淮治病了。
薑鬱娘又笑了起來,一掃方才的陰鬱,熱忱的在這月色冰涼的深夜裡忙碌起來。
木窗外的風呼呼異常得刮了一夜。
天微初顯時,趴在桌上才睡著的薑鬱娘就被裡屋裡一陣低低咳嗽聲吵醒。
“雲淮?”
她立刻站起身,向裡屋走去。
裡屋裡是那種濃鬱的黑色,沒有一絲光照進來,仿佛時間在這個地方停止了一樣。
除著依稀聽到的咳嗽聲,再無一絲聲音。
“雲淮?”薑鬱娘靠著對裡屋的熟悉,摸索著踏進屋內,“怎麼不開窗?”
“彆打開!”隻是淡淡的一句,可床上麵的女孩卻拒絕了。
“怎麼呢……”薑鬱娘站在原地沒有動彈,聽到那女孩隨後劇烈的咳嗽聲有些擔心的問道:“雲淮,我替你去煎藥吧?”
“姐姐……”
聽到薑鬱娘又要離開裡屋,薑雲淮猛地丟下一直拽著給予她安全感的被子,靠著直覺跌跌撞撞的從床上爬下來。
薑鬱娘連忙摸黑扶了過去。
“姐……不要去煎藥把我一個人扔在這,我怕。”
女孩緊緊的抓住她的袖子,一麵卻依舊止不住的低咳著。
薑鬱娘有些心疼的摸著她:“雲淮……”
黑暗裡,除了女孩小獸般的哽咽,在無一絲聲音。
她突然有些害怕,又抱緊薑雲淮柔聲安慰起來:“乖雲淮,沒事的。你隻是在屋裡呆久了,悶慌了而已,我還要替雲淮準備嫁妝,看你當新娘子呢。”
沉默了半響,女孩帶著沙啞低聲笑了起來:“姐姐不害臊,自己和少延哥哥都都還沒,就想我。”
“哪有……”薑鬱娘嘟了一下嘴,拍拍懷中單薄的女孩,“不許胡說了,我家雲淮可是要長命百歲的。”
“姐……”最後薑鬱娘要離開裡屋時,薑雲淮又喚了起來。
“姐,我真的會長命百歲嗎?”
這時候裡屋的窗已經被薑鬱娘打開。金色的陽光靜靜地泄在這個簡陋的小屋裡,透過光似乎可以看見灰塵在空氣中一起一伏的流動,帶著格外的寧靜與美好。
這情景似乎把臥在床上的薑雲淮給感染到了,她抬頭仰視著她唯一的親人,甜甜得笑著:“我一定會長命百歲的,是吧。”
“一定。”薑鬱娘跟著笑了起來,用少女才有的天真和明朗,看著她回答:“我家雲淮將來一定會拄著拐杖,滿臉皺紋的走到院落裡曬太陽。”
“呀,才不要。滿臉皺紋好醜。”雲淮孩子氣的捂住她的兩頰,仿佛下一刻皺紋就會從那隨著歲月生出。“姐姐也要跟我一起曬太陽。”
“好呢。”薑鬱娘眼睛笑得彎成了一輪月:“隻要將來雲淮不要嫌棄我將來走都走不動了就好。”
“才不會……”雲淮放下捂住兩頰的手,撫掌而笑:“我最喜歡姐姐了。”
“嗬,傻瓜雲淮。”薑鬱娘忍不住環抱住自從病後就再也沒從床上下來過的妹妹,一字一句像是安慰給自己聽一樣:“我家雲淮一定會長命百歲的。”
懷中的女孩荏弱的就像一隻翅膀殘缺的蝶,可她還是張著溫暖笑,努力洋溢著生命的光芒。
雲淮……
薑鬱娘心中緩緩叨念著,強忍住欲湧上眼眶的淚,用歡樂的語氣繼續說著:“等雲淮長大了,姐姐一定會幫你縫最漂亮的新裝,然後讓街坊鄰居瞧瞧我家雲淮美麗模樣。”
“不要。”女孩蹭了蹭,找了個舒服的姿勢繼續趴著:“雲淮要跟姐姐還有少延哥哥一輩子在一起。”
“嗬,傻瓜雲淮……”薑鬱娘溫柔的拍著她的背,眼神悠遠的似乎飄到很遠:“好,我們一輩子都在一起。”
這個日光映照的清晨,美好的就像是一個夢,帶著炊煙嫋嫋慢慢朦朧。
薑鬱娘在那個清晨真的以為,他們可以永遠在一起。
“喲,這麼快就把裙子縫好呢?”依舊是那個碧裙子的丫鬟首先見著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