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人此前都是老實巴交的農戶,突然聽到王爺將他們比作暴民,頓時又害怕了起來。
又聽到雲舒說糧食可以商量,人群中有人不確定地問道:“你真的能給我們糧食?”
雲舒威脅完人,又換上了一張親善的臉,溫和地笑著點頭道:“隻要你們聽話,本王自然不能看著大雍的百姓挨餓受苦。”
曹誠當即吼道:“還不退後,殿下願意幫你們,你們還要當暴民嗎?”
若是能活下去,誰願意當那個暴民。
人群中頓時有人開始捂著嘴哭,一開始開始嗚咽,最後就變成了放聲痛哭。
雲舒沒去管那些人,而是打馬走到一名衣衫襤褸的婦人麵前。
婦人本來在抹眼淚,見到雲舒突然靠近,嚇得她趕緊摟住麵黃肌瘦的孩子,原先麻木不仁對生不抱什麼希望的眸子,猛地慌張了起來,生怕雲舒對她的孩子不利。
她可以死,但是她的孩子不可以。
雲舒沒管婦人,而是看向了婦人懷中的孩子。
婦人手中骨瘦嶙峋的孩子,並不知道眼前的人是誰,他從婦人懷中探出頭。
巴掌大的臉上,一雙黑亮的眼睛甚是醒目。此刻這雙大大的眼睛,正滿是好奇地盯著眼前漂亮的人。
“大哥哥,你是天上的神仙嗎?”
“娘說,隻有天上的神仙,才長得這樣漂亮、這樣好看。”
婦人連忙伸手捂住小孩的嘴,一臉驚嚇地看著雲舒,身子止不住往後退,生怕雲舒不高興。畢竟這樣的好看的人兒,是可以一句話就將她的孩子打死的。
上次在平州城外,那位漂亮的小公子就將一個誇他好看的小孩,給扣了眼珠子,亂棍打死了。
越是有錢有權的人,越是心腸歹毒!
她知道的!
雲舒像是完全看不到婦人的害怕般,他利落地從馬背上下來,想要靠近小男孩,卻被曹誠攔了一下。
曹誠第一次見到流民變暴民,心裡還是有點慌,生怕再生枝節,緊張道:“殿下小心。”
雲舒淡笑著搖頭,“無妨。”
說完,他彎著腰一臉笑意地重新看著小男孩,“哥哥不是神仙。”
“那哥哥是什麼?”小男孩歪著大大的腦袋。
這話問得極不禮貌,雲舒自然不會跟小孩計較。
他眨了眨眼,衝著小孩神神秘秘地說道:“哥哥是西州父母官,會保證西州的百姓都能吃飽飯,你要不要跟哥哥去西州吃飯啊?”
小孩並不知道西州在哪裡,但是當他聽到“吃飽飯”幾個字的時候,肚子不爭氣地咕咕響了起來。
有飯吃,還能有這麼漂亮的大哥哥,那個西州一定很好吧?
就跟他原來的家一樣!
小孩雖然被雲舒說動,對那個西州很向往,但還是沒有忘記自己的母親,他看了看雲舒,又轉頭看一眼緊緊抱著自己的母親,最後回頭一臉認真地問雲舒:
“那我娘也可以一起去嗎?”
雲舒笑道:“自然。誰都可以去,誰去了都可以吃飽飯。”
“那我要去!”小孩立即伸出胳膊,高高舉起。
他曾經在私塾外偷看到,先生提問的時候,那些回答的孩子,就是這麼舉手的。
說完後,他又立即轉頭摟住婦人的脖子,撒嬌道:“娘,我們跟大哥哥一起去西州好不好?你不是說爹在西邊打仗嗎?我們還可以去找爹。”
婦人對找孩子爹並不抱希望,但是如果西州真的能讓他們娘兩吃飽飯,她一定去。在這裡都就要餓死了,跟著夏王殿下去往西州,未嘗不是一條出路。
於是,她擦了擦淚,重重地點了下頭,“好,娘跟你一起去!”
小孩聽到母親答應,開心地從婦人的懷裡跳了出來,目光灼灼地盯著雲舒。
“大哥哥,我娘答應了。那我們趕緊吃飯吧,早點吃完就能早點趕路,這樣我們就能趕在天黑前到那個西州了。”
雲舒並沒有糾正童言童語,而是順勢伸手將小孩抱了起來,“好,我們這就開始煮飯,吃飽了飯,好趕路。”
小男孩重重地點頭,給了雲舒一個黑乎乎的花臉笑。
婦人忐忑不安地想要讓小孩下來。
尊貴的王爺怎麼能抱自家在野地裡摸爬滾打的孩子呢?
沒看見王爺的衣服都被蹭臟了嗎?
但她阻止的動作被一名中年男子給攔住了。
“無妨,殿下並不在意。”
雲舒單手抱著小孩,踱步到被曹誠攔住的流民麵前。
流民們這會兒倒是冷靜了許多,全都緊張地看著雲舒。
“剛剛我跟……”雲舒說到一半突然小孩叫什麼名字,小孩咧著掉了一顆牙的嘴,大聲說道:“李飛,飛翔的飛。”
雲舒點頭,“剛剛我跟小李飛的話,你們也聽到了,你們願意像他一樣,也隨我去西州嗎?”
雲舒問完,人群開始騷動。
“西州距咱們原州可有將近四千裡,這要是去了,這輩子還能回來嗎?”
“就是啊,據說那裡經常打仗,還是荒漠,哪裡有什麼吃的呀?”
“……”
雲舒並不著急勸阻,反正他們想通是早晚的事。
“原州的官不管我們死活,蘭州的官也不管,還讓我們來搶夏王殿下的糧,都不是什麼好人,留在這裡,遲早要餓死,不如搏一搏。”
“對啊,況且夏王殿下騙我們乾什麼,我們一窮二白的,又沒有什麼好圖謀的。”
雲舒微笑,他圖的就是他們的人呀,不然他費勁扒拉地把人從這拉去西州乾什麼。
“去吧,樹挪死人挪活,如果西州真的一無是處,夏王殿下怎麼會去呢。而且還有大雍最厲害的蕭將軍在,我覺得我們有盼頭呀!”
“蕭將軍”的名頭,比夏王殿下好使多了。
一提起“蕭將軍”,頓時好多人都意動了起來。
“好,我們去!”
“我相信夏王殿下!”
“父親,我們也去西州吧。”
很快,兩千的流民全都決定要跟著去西州,反正這一路有夏王的糧,他們也餓不到。
見眾人都應下,雲舒讓曹誠去掉了防護,將人都放了出來。
與此同時,呂長史也上前來,“啟稟殿下,飯已經做好了。”
飯香味,早就已經勾得這些流民口水連連。
眾人已經餓了好多天,一聽到飯好了,眼睛都綠了。等到雲舒下令“可以開飯了”,頓時像狼群一般,向臨時搭建的灶台衝過去,幸好親兵多,及時讓他們排好了隊。
見流民離開,雲舒將小李飛給呂長史抱著離開,他側頭問一旁跟著的曹誠,“剛剛帶頭鬨事的幾個認得出來嗎?”
曹誠臉色一僵,慚愧道:“我隻知道一開始領頭跟我對峙的叫孔先生,後來人群裡起哄的幾個,他們低著頭,人又太多,我沒看出來到底是誰。”
雲舒背著手慢慢地走著,視線在排隊等著領粥的人群中掠過,最後鎖定了幾名端著破碗有說有笑的幾名壯年男子。
他淡笑著收回目光,“沒事,能找到的。”
曹誠有些莫名,連他都沒看清,怎麼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