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州城內隻有一條很是簡陋的商業街,商業街上也隻有一家規模不大的客棧。
這家客棧平日裡根本沒什麼生意,每年最大的生意不過是胡商往來時暫住幾日,其他時間客棧都是關門打烊的。
反正房子也就是黃土壘的,不值什麼錢。客棧內也就幾張破舊的桌椅板凳,不怕彆人來偷。
客棧自然是住不成了,蕭謹行也沒有那麼好心地給雲舒建夏王府,以至於這會兒到了西州城,竟然不知道在哪落腳。
高然心道:總不能讓夏王殿下第一天到西州,就露宿街頭吧。
於是自作主張道:“修建王府怕是要很久,這段時間隻能委屈殿下先住在我們都護府了。”
現在的西州都護府,原先是突勒人在這裡建的府衙。突勒人好大喜功,府衙建的很寬敞,所用材質也與普通百姓不同。
這麼大的府衙,即使將夏王府所有人員塞進去,也不顯得擁擠。
蕭謹行向來不喜處理政務,所以先前西州的政務,都是高然在打理。
於是,高然在沒有知會蕭謹行的情況下,直接將都護府一分為二,東邊歸都護府,西邊歸夏王府。
在百姓們被高然的手下安排去了彆處安置時,雲舒也隨著高然一起去了都護府。
剛進議事廳,雲舒就見到換了一身玄色常服的蕭謹行,正大馬金刀地坐於主位之上。
而蕭謹行見雲舒進來,先是表情微不可察地頓了下,隨後又揚了揚下巴,“夏王殿下遠道而來,快請坐吧。”
雲舒淡淡地看了他一眼,總覺得這話彆人說出來是熱情,而從蕭謹行嘴裡說出來,多少沾點陰陽怪氣。
原因嘛,蕭大將軍腦袋上那幾個字,又開始綠紅轉換,最後再次變成了紅。
這人對自己的不滿,相當根深蒂固啊。
雲舒也沒在意主位客位,施施然坐下。
蕭謹行在京中的時候,就不把皇親國戚放在眼裡,他可不指望這人到了西北,沒人管束的情況下還能變了性情。
蕭謹行要是真的對自己恭敬起來,他才應該提高警惕呢,畢竟當年他的那些皇子哥哥們,可沒少被這人折騰。
兩人一黑一白坐下後,呂長史以及高然等人也相繼落座。
很明顯,這是西州兩大勢力第一次開會,無論如何,都得壯壯己方聲勢。
當然這是好聽的說法。
不好聽的說法,這就是蕭大將軍,想要給初來乍到的夏王殿下一個下馬威。
“我西州軍的軍權,希望夏王殿下不要插手過問。”
雲舒淡笑,“自然。”
他又不懂排兵布陣,自然不會去插手蕭謹行的事情。外行人指導內行人,可是軍中大忌。
但是他總覺得蕭謹行上來說這麼一句廢話,很可能另有圖謀,於是接著說道:“這是陛下文書裡明確提出的,本王既為子又為臣自然應當遵守。”
雲舒這句話,直接將蕭謹行後半句給堵在了胸口。
他不禁皺眉,這人看著白嫩嫩軟乎乎的,怎麼這般不好糊弄。
既然對方搬出承安帝的調令文書權責劃分,他就不好直接將對方踢出局,於是改口說道:
“西州百姓雖然不如其他州府人多,但事物也比較瑣碎複雜,夏王殿下初來乍到人生地不熟,不如本將就將高然撥給夏王殿下,讓他協助夏王處理政務如何?”
雲舒聞言,輕輕挑了一下眉。
原來擱這等著他呢。
他可不相信蕭謹行原先隻是讓高然協助,怕隻怕對方想要他手裡的政權。
蕭謹行的算盤,在場的隻要不傻,都能看出來。呂長史有些焦急地看向雲舒,他是知道自家王爺從未被安排過差事的,他很怕王爺被蕭將軍忽悠住。
但雲舒給了他一個安心的眼神,隨後轉身對著蕭謹行點頭微笑,“可以。”
風度絕佳,讓蕭謹行有刹那反思自己是不是太過分了。
但在雲舒看來,有一點蕭謹行說對了,他們這一行人確實不熟悉西州的風土人情,有個高然在也好,至於權利最終落在誰的手裡,就不是蕭謹行說了算的了。
雙方算是初步達成共識,兩人剛和平地喝完第一盞茶,就有兵士急匆匆闖了進來。
“稟報將軍,甜兒井那邊的百姓打起來了!”
即使蕭謹行已經升任西州都護,但他手下的人還是更喜歡叫他蕭將軍。
如果是普通百姓打架,自然不會報到蕭謹行麵前來。
“怎麼回事?”
那位兵士朝雲舒那看了一眼,隨後低頭繼續說道:
“是從原州來的那些百姓與西州百姓因為搶水井,而打了起來。”
兩邊分彆是夏王和都護府的人,他們這些底層小兵還真的不好處理,於是負責看守水井的人,讓他來向將軍稟報。
雲舒沒想到剛到西州就會出事,他撣了撣衣擺站起身來,“既如此,本王也去看看。”
蕭謹行側頭看了雲舒一眼,並沒從對方的臉上看出什麼特彆的表情,於是點了下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