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士及第的狀元出身才不過是從六品的翰林院修撰,薑玨卻一舉做到了從四品,乍一聽是挺值得恭賀的。可做了這個官,薑玨將再也無法科考,在彆人眼裡,他就永遠比不上正兒八經科舉出身的。
如果薑玨沒這個本事,他還能安慰自己這也算是個捷徑,無論對於他自己還是薑家來說都是件好事,可偏偏他十二歲就能憑自己的本事中舉,春闈及第於他而言近在眼前,他能憑自己的本事及第,從而改變薑家的門楣,可偏偏……他再也沒有這個機會了。
也許這一生,薑玨都會被這種不甘困擾著。
“喏。”薑玨遞了個薄薄的本子給林懷,“我記得之前你一直想看這個話本子。”
林懷愣愣的接過來,薑玨實在太平靜了,林懷不能想象,如果是他遇到了這樣大的打擊……
“哥,咱們不做這個官了,好不好?”林懷話裡帶了自己都沒察覺的顫抖。
薑玨敲敲他的頭:“陛下金口玉言,是誰想說不就能說不的嗎?”
“可……可是……”林懷掙紮道,“太不公平了……”
“行了!男子漢大丈夫,這麼嘰嘰歪歪的,當心以後娶不到媳婦!”薑玨故意道。
林懷皺皺鼻子,道:“哥你也沒成親呢。”
薑玨難得無言以對,回頭接著整理書去了。
既然薑玨不想再提,林懷也不想再往他傷口上撒鹽了,乾脆說起彆的事來。
“之前老太太就說,等你回來,就要給你張羅婚事了。”林懷又道。
薑玨登時一驚,顧不上整理書了,轉身忙問道:“老太太不會已經有人選了吧?”
林懷點頭:“是姚家的一位表姐……哦,就是哥你的表妹,去歲姚家上京,老太太見了姚家姑娘,同姚家老太太透了口風,隻是當時聽說那邊不大願意……”
“哦,擔心我死外頭了。”薑玨道。
姚家是薑玨母親的娘家,姚氏雖不在了,但兩家來往如舊,姚家是在江南做胭脂水粉的買賣的,家資頗豪。
當時薑玨尚在海上,音信全無,這個擔心倒是情有可原。如今,薑玨平安歸來,身上還有了官職,又與承恩公之子交好,姚家怕是要巴不得這門親事了。
林懷呸了兩聲:“哥,你怎麼說話連個忌諱都沒有?”
“行,我知道了。”薑玨隨意點點頭。
既然目前還隻是薑老太太的意思,這事就還能轉圜,這兩日薑老太太正開心著八成是想不起來這些事的。薑玨如今無意成親,可得抓緊告訴薑老太太去,免得她老人家亂點鴛鴦譜。
……
翌日,薑家果然請來了一班小戲,林然也拉著黛玉過來湊了湊熱鬨,薑老太太親熱的讓兩個林姑娘挨著她坐。
“我聽阿玨說,你病了,瞧著臉色是有些蒼白,怎麼不在屋裡歇著?”薑老太太關切的問道。
“不妨事的。”黛玉微微提了提嘴角,道,“老太太聽戲,不必管我。”
薑老太太又去看林然:“阿然也是,怎麼不好生照顧著你姐姐?”
林然笑道:“姐姐就是悶得心情不好,出來散散心,明日就全好啦!”
“真的?”薑老太太不信,去看黛玉。
黛玉點頭:“然姐兒說的是。”
薑老太太便拿過戲單子,讓黛玉點戲:“你喜歡哪一出戲,隻管點來!”
黛玉自然要讓薑老太太和林氏點,兩個長輩都說已經點過了,讓黛玉點就是了,黛玉隻好隨意指了兩出。
男席那邊,戲台上早已咿咿呀呀的唱起來了,薑玨自小就不愛聽戲,今日聽著更覺得煩,但是薑老太爺高興,薑玨又不想掃他的興,隻能勉強自己坐著。
無聊的戲酒持續了一天,幸好薑玨從小就是個極有威嚴的大哥哥,除了林懷他那幾個弟弟都不敢親近他,除了薑老太爺和薑老爺,他們不過是說兩句客套的祝賀之語罷了,薑玨能安靜的躲在一旁,到了晚間,眾人才散了。
薑玨一個人在花園裡閒逛,一天都被吵的頭昏腦漲,終於能安靜一陣子了。
信步走著,薑玨忽然瞄到一道纖細的身影正站在池塘邊,他嚇了一跳,昏昏沉沉的腦子都清醒了,這是誰要輕生?
薑玨忙走過去,又怕高聲嚇到人,直到走近了,才小聲道:“敢問姑娘是……”
月色之下,薑玨發現這位想要輕生的姑娘衣著一看就不是個丫鬟,但看背影又不是他們家的姑娘,他忽然想到昨日才請了太醫的那位……
“是林姑娘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