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輕輕搖頭:“姑姑將丫鬟婆子們調理的極好,無人敢不敬。是我的……我的丫鬟。”
“丫鬟?”薑玨對黛玉身邊的丫鬟倒還有些印象,“是在揚州時跟在你身邊的那位姑娘,還是四年前我離京前,姑姑接你到薑家來小住,跟在你身邊的那位姑娘?”
黛玉順著薑玨的話回憶了一番,失笑:“慣常跟在我身邊的隻有紫鵑和雪雁,表哥說的應該都是紫鵑。”
“是嗎?”薑玨對不重要的人向來不大能記住,四年前他連對黛玉的印象都不深,更彆提他的丫鬟了。
那時,哪能想到會有今日……哎,今日怎麼了?
薑玨自我驚訝了一會兒,很快說服了自己,與林姑娘這樣的聰明人相交,的確是人生一大幸事。
當年真是遺憾了。
黛玉並不知道薑玨正為四年前忽視她而深感後悔,而是笑道:“不過兩麵之緣,表哥不記得並不奇怪。”
薑玨心中一緊,這話不會意有所指吧?
“是我的不是。”薑玨笑道,“當日我也不曾多與表妹說兩句話。”
黛玉再度失笑,順著他的話玩笑道:“表哥也不能隻口頭上說,該送我些禮賠罪才是。”
薑玨拱手道:“這是自然。”
二人笑了一陣子,薑玨才問:“你身邊那人,可有需要我效勞之處?”
黛玉臉上的笑容淡了些,道:“不必麻煩表哥,不過是些小事罷了。”
見黛玉不想說,薑玨也不追問,而是依舊如昨夜一般暗中送黛玉回了院子。
……
黛玉今日回來的早,林然還沒睡,正在燈下繡一隻荷包。
“夜裡傷眼,明兒白日裡再做罷。”黛玉過來,挑了挑燈芯,道。
林然歎氣:“姑姑說了半個月了,我還沒做好,說不定什麼時候就要管我要了。”
黛玉抿嘴一笑,薑家不是沒有針線上的人,女紅好不好的原不重要,隻是林氏嫌林然鬨騰,便總時不時的要她繡個香袋做個扇套,不過為著將她箍在屋裡一會子罷了。
“那也不能不顧眼睛。”黛玉不由分說的將林然手裡的活計拿過來,林然怕繡花針紮到黛玉,順從的鬆了手。
“姐姐又出去啦?”林然活動著手指頭,道。
黛玉道:“出去透透氣。”
倒不是黛玉故意瞞著林然,而是此事說來話長,在沒有徹底解決前,黛玉並不願意多讓林氏等人煩憂。況且,此事到最後能不能解決,尚未可知啊,雖然薑玨信誓旦旦,在一切尚未定論前,黛玉心底裡難免還是有些不安。
林然癟癟嘴,雖然很想追根究底,但她是個懂事的好姑娘,不會強人所難。
“姑姑讓人給我們燉了燕窩。”林然道,“我讓人溫著,等姐姐回來吃。”
說著,林然的丫鬟已將兩碗燕窩端了上來,林然接過來,朝屋子裡掃視一圈,問道:“紫鵑姐姐呢,怎麼不見她?”她還以為紫鵑跟著黛玉出去了呢。
黛玉亦接過一碗,麵不改色道:“紫鵑有些不舒服,我讓她去歇著了。”
“啊,是病了嗎?那需不需要請大夫?”林然道。
“不必。”黛玉垂眸拿小銀勺攪著燕窩粥,道,“過兩日便好了。”
“哦。”林然自以為領會了黛玉的意思,便不再多問,專心致誌的吃起粥。
夜裡歇息時,黛玉回了自己的屋子,紫鵑才過來伺候。
黛玉見她眼眶紅腫,顯然是哭了多時,歎了口氣,道:“紫鵑,你我相識多年,雖說是主仆,可與姐妹也差不了多少,我知道你心裡是想著留在賈家的,可是……”
“彆說是咱們兩個,即便是親姐妹,也沒有一直不分開的,你的家人都在賈家,你想留下,同我說便是,難道我還能不允?”雖她的種種言行冒犯了黛玉,黛玉顧忌著多年情分,還是願意再給她一次機會的。
紫鵑雙腿一彎,跪在黛玉跟前,哭道:“姑娘這是不要我了嗎?自老太太將我給了姑娘,我就一直跟在姑娘身邊,片刻未離,這些年我滿心為著姑娘,絕無二心,姑娘卻不顧往日的情分,就這般嫌棄於我嗎?”
黛玉握著她的手,道:“正是因為咱們好,我才許你這個,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誰能跟誰一輩子呢?”
紫鵑泣不成聲:“姑娘……姑娘為何不能不離開賈家?”
黛玉道:“我不想攪進他們的爭鬥裡。外祖母也好,二舅媽也罷,亦或者是薛家,他們爭他們的,我從沒想過要爭。”
“可……可……”紫鵑張了張口,道,“可……這些年姑娘同寶二爺……”
黛玉正色問道:“我難道有過逾矩之言,還是有逾矩之行?”
紫鵑張口結舌,當然沒有,雖然她有讓黛玉一直留在賈家的私心,可一直陪在黛玉身邊的她清楚極了,賈寶玉固然有些心思,黛玉待賈寶玉卻全然是純白無瑕的兄妹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