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兩天,阮眠都沒見到路嶼森。
這兩天他按時到Forest報道,按時回家,忙且充實。
慢慢地,也稍微和部分人熟悉了起來。
許書書,Forest總監,掛名是服裝總監,其實什麼都管,計劃、行程、大小雜事都可以找她。另外她本人也是一名攝影師,之前在某著名雜誌社工作過,是被路嶼森挖過來的。
謝離,首席化妝師,曾經當過很多藝人的專屬化妝師,現在夢想轉行成為經紀人並親手帶出一個天王巨星,也是被路嶼森挖過來的。
阮眠因為沒有具體的工作分配,大部分時候都跟著許書書。
他的話不多,雖然什麼也不懂,但是很聰明,說過的話基本上一次就能記得,很快就幾乎取代了許書書助理的位置,使得原本的助理阿雲都要哭了。
阿雲說:“綿綿,你能不能去其它地方轉一轉啊?我覺得我要失業了。”
阮眠收拾著上一個模特換下來的衣服,臉微微發熱:“……不、不好意思。”
阿雲也不好意思:“你不要生氣啊。這不是路老師還沒回來嗎,到時候安排好你做什麼,我不會跟你搶的。”
阮眠明白,也覺得自己好像有點過了,就儘量去找其它的事情做。
整個Forest乍看是雞飛狗跳亂七八糟的,每天過道和電梯裡都有忙得狗血淋頭的人在穿梭,不注意就會踩到誰的長裙拖尾,碰倒誰手中的器材。可是大家的工作都自有一套流程,實際上亂中有序,一個位置也沒有多餘。
阮眠是個不太願意接觸集體的人,但是這裡好像每個人都認得他,有人忙不過來就會喊一聲:“那個綿綿!這裡來一下!”
這樣被動著,阮眠也不知不覺地邁出了那一步了。
關鍵是他還得躲謝離!
Forest很大,上下四層,他總是會碰見拿著一把剪刀和若乾化妝品試圖打造他的謝離!
有一次被逮到了,謝離差點就給他修眉毛了!還好許書書來得及時,趁著兩人互懟,他趕緊逃走。
更為神奇的是,他漸漸地知道了私底下員工們對路嶼森還有另一個稱呼。
路嶼森=大魔王。
“大、大魔王?”再次聽到這個綽號,阮眠正在四樓辦公區,跟著後期看修圖。
這個後期妹子就是阮眠第一天來的時候注意到的那個,當時她猛灌自己咖啡,麵無人色。當然,今天她也是一樣麵無人色。
妹子叫伍萌,據說是路嶼森的專屬後期,基本上隻修路嶼森一個人的圖。除非他長期不在,那麼也會為其他攝影師服務一下。
此時伍萌掛著黑眼圈,一臉淩亂的吐槽:“要是路大魔王,這組圖就不是這樣的……”
阮眠問:“為什麼?”
伍萌讓他看圖:“看,乍一看這張圖很帥吧。硬漢,經典倫勃朗光。”
阮眠聽不懂她說的什麼倫勃朗,隻是非常讚同的點了點頭。
那照片上的男人是一位老牌明星,最近做了不少公益慈善項目,這是他最新拍攝的個人傳記電影宣傳照。照片上的他麵容剛毅,眼神堅定,微微仰著頭,沒點閱曆的男人駕馭不了這樣的眼神。
伍萌又調出另一組圖,同樣是這位老牌明星。
阮眠隻看了一眼,就驚訝起來,因為這組圖上的老牌明星不知道為什麼看起來更帥更年輕,還是那個五官,還是那種光影,卻說不出是哪裡有所改變。如果不是看過對比,阮眠不會想到同一個人還可以更好看。
“這?”阮眠不明白伍萌的意思。
伍萌將兩張圖放大,用鼠標圈出鼻子及下半張臉,用有點崇拜的口氣說:“這是路老師上半年拍攝的,看起來整個人的狀態都要小五歲吧?區彆就在這裡啊。你仔細看,兩組圖同樣是三角光,位置卻有細微的差彆。猛地一看是很帥,實際上到底怎麼樣還是我們後期才知道。比如大魔王拍攝的這張,鼻子是不是比剛才那張小一些立體一些?”
阮眠當即點點頭。
他看出了區彆,要是伍萌不說的話,他還以為是後期修圖的效果。
原來一個人臉上最細微的光影變化,就能有這麼大的差彆。
“當然這張圖也好看啦,攝影師也很專業,拍商用圖都套路化的。”伍萌說,“我就是很想念路老師的圖……套路還是那個套路,大魔王卻還是那個大魔王,隻有更好沒有最好,他對這方麵的掌控真的精確到變態。”
阮眠想,那大概是路嶼森出身美術專業的緣故。
聽說他大學是學油畫的。
“你、你,好厲害。”阮眠大開眼界。
伍萌一愣:“我厲害?”
阮眠鄭重其事的點點頭,她說的這些他完全沒看出來,專業知識也很豐富,簡直都可以去做攝影師了。
伍萌臉紅,捂著臉說:“隨口一說而已,我隻是在花癡大魔王啊……厲害的是他才對,不瞞你說,隻要他還拍商用圖,我願意給他修一輩子。”
可惜她花癡沒多久,因為時間緊迫的關係,不得不繼續打起精神來來工作。
看她手指在鍵盤上快速移動,圖片不斷的放大縮小,阮眠幾乎要看不清那操作。圖層一會兒變成灰色的,一會兒變成黑白的,時不時又看起來像是膠卷底片,阮眠驚歎,原來簡單的一張人像圖片,竟然可以修好幾個小時甚至一天。
接下來伍萌沒那麼多時間跟他科普了,大家都很忙,組長要請他們喝奶茶,Forest附近就有一家網紅奶茶店,因為店主比較佛係,沒有外送,跑腿的任務就交給了阮眠。
奶茶店生意太好,花了半個小時才打包好,阮眠回到Forest就看見小蘇對他眨眼睛。
“綿綿!”小蘇很替他高興的樣子,“路老師回來了!你可以不用打雜啦!”
路嶼森回來了?
阮眠沒由來的心裡一窒,剛來Forest的緊張感又浮現了上來:“好。”
本來是沒有這麼緊張的,如果第一天到車站的時候就見到路嶼森,他可能不會這樣。可是經過這這幾天,他更加明白了自己是闖入了彆人怎樣生活,可能會造成多少麻煩,他莫名就有點不好意思,甚至有點想消失。
阮眠兩手拎著奶茶,戴著遮陽的鴨舌帽,像個第一天上班的外賣小弟一樣低著頭走了進去。
每個人還是各司其職的忙碌著,耳邊依舊還是那些快門聲、外閃聲、嘈雜的人聲,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阮眠總覺得剛才出去了一會兒的功夫,現在Forest的氣氛就完全不同了。
前麵的三個電梯口有兩個都還在四樓,唯有中間的那個打開了門。
電梯門口約有四五個人正準備往裡走,其中一個人個子極高,幾乎比其他人高上半個頭。
旁人在跟他說著什麼,那人隻是點點頭,表現得有點冷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