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為血之餘,劉淩以前長期營養不良,小小年紀又心事重,頭發枯黃不說,發量還少,這在她們這些給貴人梳頭的娘子眼中簡直是沒見過的情況,連梳頭力氣大點都要擔心掉下一撮頭發來。
抹臉的娘子則是沒見過哪位皇子臉上發皴、手上粗糙的。
不過五六歲的孩子,居然手糙,又不是舞刀弄棒,難不成每天挑水洗碗?
她們自然不知道劉淩每日跟著蕭太妃習武,吃了許多苦,冬天風吹的厲害,他這臉一來二去就皴了,手也是如此,天天在地上“滾”,撐著地爬起來多爬幾次,能不粗嗎?
想到這位三皇子在冷宮裡過的“淒慘生活”,她們更是唏噓不已,也暗暗提醒自己,千萬彆得罪貴人,把自己淪落到這種淒慘的境地裡去。
“好痛!”
劉淩的腦袋被梳頭宮女的動作扯得往後猛地一仰,頓時眼淚都要下來了。
“奴婢該……”
梳頭宮女正準備跪下求饒,猛然醒悟過來這不是幫後宮娘娘們在整裝,立刻慶幸地拍了拍胸口,有些尷尬地說道:
“殿下頭發少,要梳辮子就必須紮緊,負責會散開來。”
“太疼了!太疼了!”
劉淩淚流滿麵,這腦袋上頂這個衝天辮什麼情況啊?
像以前一樣垂著頭發不行嗎?
太好笑了吧!
“兩位姑姑,不如披著吧……”宋娘子看見這梳頭娘子這麼梳也是心疼,上來喏喏地說:“殿下頭發少,平時都披著的。”
梳頭的娘子還要再說,整裝的娘子卻瞪了她一眼,沒好氣道:“你要把殿下弄哭了,我內衫就白給他穿了,非但如此,臉也白洗,羊脂白抹!”
梳頭娘子遂不再多言,隨便給他梳順了以後,束手在一旁等著打理外衫。
沒過一會兒,劉淩被打扮的像是送子觀音麵前的金童一般站在了那裡,隻是這送子金童小臉發黃(張太妃用藥染的),長得又瘦弱,縮著脖子站在那裡還有一股懦弱憋縮的可憐蛋氣息,半點沒辦法讓人覺得討喜。
乍看之後,倒覺得他像是偷穿了皇子衣衫的小宦官,渾身都是不自在。
‘穿上龍袍也不像太子啊!’
兩個宮女心中歎息,都已經覺得自己“儘力”了,要不是三皇子長得還算俊秀,那黃皮穿一身紅更是顯得村氣。
宋娘子早被劉淩提醒過,所以沒說什麼,王寧雖然有些奇怪三皇子今日太過膽小,但想到是要去前麵,又沒個熟悉人跟著,隻要是個孩子都不免害怕,奇怪的念頭想想就甩出了腦後。
倒是劉賴子迫不及待地伸出手來,將劉淩一把抱起。
“殿下,我們走,彆耽誤了時辰!”
他等這一天也不知道等多久了。
其他皇子身邊的宦官每年都能去宮宴見見世麵,偏他倒黴,攤上這麼個詭異的宮廷,得不到重用就算了,每天還擔心著老死冷宮裡。
現在好,辦好貴妃的差事,無論三皇子怎麼樣,都能離開這鬼地方了!
“三殿下,記得奴婢說的話!”
王寧對正被抱出殿外的劉淩喊著。
被抱向門外小轎的劉淩眼中情緒複雜,看著宋娘子和王寧或期待或擔憂的表情,微微點了點頭,就回過了頭去。
時隔一年後,被包裹在華麗衣衫下忐忑不安的劉淩,終於在搖搖晃晃中又踏出了西宮的大門。
一頂小轎,兩個素未謀麵的力士,一位靠不住的近身宦官——這就是劉淩今日能倚仗的所有人、物。
‘沒問題的,我可是天命所歸之人!’
劉淩按住項中的金麒麟,深深地吸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