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嬤嬤去而複返,卻見桌案上佛經都不見了,隻剩下一枚銀錠。
溫月聲靠在身後的圈椅上,目視著前方的金色大佛。
“郡主,佛經呢?”
“賣了。”
趙嬤嬤一愣:“啊?”
她沒念過什麼書,也看不懂佛經,但聽剛才引路的小沙彌說,溫月聲抄寫的佛經殺意太盛,不適合供奉在殿中。
……沒成想竟被人買了去。
那這奉上佛經的人,究竟是抱著何等的心思?
而這個疑惑,幾日後便得到了解答。
溫月聲在天慈寺住了四日,而這四日內,京中也發生了不少大事。
先是此前奉命去尋佛緣的晏陵歸京,帶來了九九八十一份手抄佛經,為病重的太後祈福。
哪知太後在病中,看到了最後一份佛經後,昏厥了過去。
未等宮中大亂,便蘇醒了過來。
此後竟病症全消,身子恢複了康健。
這事太過神奇,令得朝野上下驚愕不已。
後宮宮宴上,皇帝特地傳喚了晏陵,親自過問此事。
晏陵著一身緋色官袍,穿著與尋常官員一般無二,然那麵容實在過分傾絕,又加氣質絕塵,乍一出現,令得輝煌磅礴的宮殿,都為之失了顏色。
立下這等大功,晏陵麵色卻格外平淡。
隻他生得好顏色,舉手投足間,滿是風雅與矜貴,便是氣質漠然,也叫人眼底生輝。
座上的皇帝輕笑道:“太後轉安,晏卿功不可沒,你立下這等大功,朕當如何賞你才是?”
晏陵神色淡淡,拱手道:“臣不敢居功。”
這殿內早在他進來後,就變得格外熱鬨了。
晏陵出身鐘鳴鼎食之家,姑母是寵冠後宮的晏貴妃,雖說晏家在晏陵父親去世後,稍沒落了些,可晏陵本人實在稱得上驚才絕豔四字。
莫說放眼整個京城,便是在整個大徽朝,都是獨一份。
何況他如今還是天子近臣,手握實權。
這麼一塊香餑餑,至今未曾定親,讓家中有適齡女子的後妃,皆是蠢蠢欲動。
“不錯,太後病愈,皆是高僧佛經的功勞。”上首的晏貴妃身著一身明豔衣裙,她生得極美,哪怕如今上了點年紀,依舊風姿出彩。
晏貴妃坐在皇帝身側,嬌笑道:“他不過費了些跑腿的功夫,哪能得皇上如此稱讚。”
旁邊的人聽了她這一番明為謙虛,實則誇讚的話,也無法反駁。
晏陵年紀輕輕,卻已坐到了吏部侍郎的位置。
假以時日,隻怕前途更加不可限量。
皇帝左側的皇後卻道:“說來,太後病愈後,已有數人拐著彎來本宮麵前,所為的,便是這高僧佛經一事。”
“晏陵,你如今身在此處,不妨直接說說,讓太後轉危為安的佛經,究竟是出自哪位高僧之手?”
這話一出,殿內安靜不少。
許多後妃甚至正襟危坐,等著晏陵的回答。
這在場之人,雖不是人人都信佛,但隻要活在世上,便一定有所求。
若真有如此了得的高僧,誰會不想交個佛緣?
晏陵神色尋常:“回皇後娘娘,令太後轉安的佛經,並非出自高僧之手。”
此言一出,滿殿內瞬間熱鬨了起來。
“竟不是高僧所寫?”
“那是出自何方高人之手?”
“難不成是個道士?”
“噗,李婕妤就算不信佛,卻也不能胡說八道,這佛道本是兩家,你卻要讓道士去抄寫佛經,傳出去怕是要貽笑大方了。”
殿內暗流湧動。
座上之人各懷心思。
今日蕭縉也在,他亦是抬眸看向晏陵。
卻見晏陵麵無表情地道:“佛經出自思寧郡主之手。”
滿座皆驚。
“你說誰?”就連皇帝都怔愣了片刻。
思寧,溫月聲?
有段時間沒聽到過這個名字,皇帝當下還未反應過來。
就更彆提其他人了。
“晏大人所言當真?思寧郡主……據我所知,她連詩書筆墨都不通,這佛經?”
思寧不得寵,在宮中是共識,後妃對她自然也不會有多恭敬。
到底還是因為這件事過於荒謬,甚至還要超過太後因佛經病愈之事。
可說這個話的是晏陵。
不說他的身份,就說他與溫月聲並不熟識,怎麼也不該為對方編出這樣的瞎話來才是。
上首的皇後輕皺眉,掃向了蕭縉。
卻見蕭縉也是神色複雜。
他的未婚妻何時有這等能耐,他竟是全然不知。
宮宴散後,溫月聲手抄佛經令太後病愈的事,猶如長了腳一般,傳遍了整個京城。
出自晏陵之口,無人膽敢質疑。
細想之下,隻能歸結於溫月聲運氣太好。
而外邊的人如何想不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