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月聲也不管蕭縉是何臉色,徑直穿過長廊,入了偏殿中。
宮宴持續許久,殿內俱是都留給了女眷休息。
會到偏殿來的人就更少了,大多數都是些家中不受寵的庶女,或者是出身較低的女子。
但全都是些年輕女子。
蕭縉久未成婚,皇後接連舉辦宴席,也存了從這些女子當中,給蕭縉挑選側妃的意思。
如今蕭縉一走,許多人不免覺得意興闌珊。
殿內的熱鬨散去了大半,這偏殿處的女子多半出身不高,尋常看見溫月聲都是繞著路走的,見她進來,自是不敢置喙。
溫月聲麵色淡淡,坐下之後,命人取了檀香,點了一支,便半倚靠在了殿中長椅上,閉上了雙目。
她每次抄寫完佛經,都會格外困倦。
趙嬤嬤一回頭,見溫月聲直接睡了,當下微愣。
穀雨將帶來的毯子輕蓋在了她身上,候在一旁。
“總覺得打從禁閉解除後,郡主就好似變了個人似的。”趙嬤嬤低聲嘀咕道。
“我倒是覺得郡主如今挺好的。”穀雨替她掖了下毯子,頭也不回地道。
趙嬤嬤仔細想了下,發覺近期他們日子確實好過了許多,便也拋開了去,不再多想。
她們二人安靜地守在了溫月聲身旁,卻不想溫月聲這一覺睡得很長。
直到日頭偏西,白日的暑熱褪了下去,這處宮殿便顯得有些寒涼。
恰逢前頭宮人來稟,說是讓所有人挪回上午的宮殿中去。
穀雨還在猶豫要不要將溫月聲叫醒,便聽見外邊響起了一陣嘈雜聲。
趙嬤嬤從外邊回來,低聲道:“忠勇侯府的世子爺來了。”
穀雨微怔。
忠勇侯家世代簪纓,如今的忠勇侯也是朝中重臣,很得皇上器重。
隻可惜這位忠勇侯子孫緣淺,至今隻得了一子,卻是個癡兒。
因隻得了這麼一根獨苗苗,忠勇侯府都對這個癡傻的世子爺格外看重。
尤其是忠勇侯府的老太太,幾乎將其當成了自己的心肝肉來疼。
好吃好喝地供著,時日久了,便將這位癡傻的世子爺養得格外壯實,行動起來像是一座小山,因他天生癡傻,力氣卻極大,為此還衝撞過不少的貴人。
忠勇侯府將他看得比什麼都重,平時若有宴會,貴女們都是避著他的。
宮中貴人多,侯府向來都是不讓他入宮的,也不知今日是為何,竟是將他帶來了宮宴。
“還是快些將郡主喚醒吧,這處風涼,莫要受了風寒。”趙嬤嬤道。
穀雨忙點頭,正想著將溫月聲喚醒,不想殿外卻傳來了太監尖利的嗓音——
“皇上駕到!”
偏殿內的人皆是一驚,穀雨抬頭去看,見得皇帝領著一眾朝臣,走在了通往這處宮殿的深色長廊上。
上午進宮時,曾見過一麵的晏陵也在。
幾位王爺,還有魏家兄妹,甚至溫玉若都隨侍在了一旁。
今日沐休,卻有這麼多人在宮中,自是有著非比尋常的原因。
“……昊周這些年兵強馬壯,每逢年末,總要來侵擾邊境,邊境百姓早已是苦不堪言,可今日卻突然上書求和,還欲求娶大徽公主,這……”
幾位重臣皆是又驚又喜。
皇帝滿臉笑意,聞言看了晏陵一眼。
離京三月,可並非隻有求神拜佛這麼簡單。
這些重臣在朝中多年,見皇帝如此表現,如何還能不明白過來,當下驚異道:“原竟是晏大人的功勞!”
“晏大人悄無聲息立下這等功勞,著實令我等汗顏。”
“昊周氣焰囂張,也不知晏大人是用何等方法……”
晏陵神色平靜,言辭也是一慣的冷淡。
這裡的人皆習慣了他的態度,卻還是格外的熱絡。
這般年紀,這般作為,莫說如今的京城,放眼整個大徽,也是鳳毛麟角般的存在。
幾位家中有適齡女兒,卻還沒定親的大臣心中格外意動。
幾位王爺心中更是難以平靜。
晏陵這等能耐,若不是晏貴妃入宮以來一直都無所出,隻怕這東宮之位,早就已經定下來了。
思及此,拉攏晏陵的心思更盛。
皇帝為先,一行人邊說邊走,進入長廊後,才看到了臨湖宮殿那邊有不少的人。
皇帝腳步微頓,問道:“今日可是有宮宴?”
“回皇上的話,是皇後娘娘設下的私宴。”
他輕頷首,便想領著眾人去往另外的宮殿中走去。
哪知就在此時,變故徒生。
原本熱鬨的宮殿內,突然湧出來了不少人,大多數都是女眷。
殿內有人失聲尖叫,聲音格外尖利。
蕭縉麵色發沉,叫人攔住了往外跑的人,沉聲問道:“發生了何事?”
被攔住的女子嚇得花容失色,聞言麵色發白地道:“忠勇侯府的世子突然發狂,咬傷了殿內好些個人。”
站在皇帝身後的忠勇侯神色巨變。
因昊周求和的事傳入京中,皇帝召他們入宮覲見。
這些日子,他的夫人和母親為癡傻的兒子定下了一門婚事,這幾日去了天慈寺相見。
他放心不下兒子,想著入宮不過片刻的功夫,就將世子一並帶入了宮中,讓他身邊的人好生伺候。
誰知一會的功夫,竟是出了這樣的事。
臨湖宮殿四周的窗戶儘數打開,從他們的位置,正好能夠看到其中的景象。
忠勇侯一眼就看到了發狂的兒子,當場蒼白了麵龐。
“來人!速去殿中攔住世子!”蕭縉高聲道。
宮中侍衛眾多,可這長廊算不得寬廣,又有皇帝一行人攔住了去路,耽誤了時間。
而就這會功夫,那忠勇侯府世子章玉麟已經闖入了偏殿之中。
他發了狂,雙目赤紅,力氣極大,竟是兩下就將桌子錘了粉碎。
偏殿內的女子皆是被嚇得驚叫連連,拚命躲閃。
其中有一個穿著鵝黃衣裙的女子,跑動之時,竟是被身旁的侍女狠狠一推。
“啊!”她跌坐在了地上,被章玉麟撲上來,咬傷了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