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月聲卻道:“陸小姐可能將錘的改動圖紙畫出來?”
陸紅櫻見她竟然真的打算聽她的意見,頓時興奮不已。
她當下連忙點頭:“自是可以!”
“那便有勞了。”
陸紅櫻當即拍拍胸口:“且交給我吧。”
他們在校場,一直待到了日暮時分,方才折返京城。
至離開時,陸紅櫻仍是意猶未儘,她打算過幾日再來一次校場,等章玉麟適應這新武器後,再為他進行改動。
溫月聲卻並未與他們同行。
她去了寺中清修。
因天慈寺近日香火太盛,人來人往,連帶周遭的寺廟都沾了光,日日人滿為患。
溫月聲便轉而去了皇家國寺。
國寺隻為皇室所用,她有皇室血脈,又有郡主封號,自然通行無暢。
待入了國寺,便見金光罩頂。
這邊的寺廟,用的金瓦紅梁,修建得莊嚴輝煌,占地甚廣,還因是皇家所屬,而格外幽靜。
來往不過幾個僧侶。
漫長的通道上,隻聞檀香陣陣,鐘聲和鳴,禪意深遠。
溫月聲被寺中高僧領著,往主殿行去。
途徑一見得格外輝煌的偏殿時,卻聽得裡麵傳來了陣陣琴音。
溫月聲頓住腳步,抬眸望去。
這琴聲悠揚,飽含禪意,方一入耳,便叫她滔天的燥意都安靜了些許。
隻聞身側鳥鳴清音,不絕於耳。
僧人見她久久未動,便轉身過來,卻見她徑直推開了偏殿的門,走了進去。
“郡主……”僧人神色微變,正欲提醒,卻見門口站立的僧人輕輕搖頭,便住了嘴。
國寺奢靡,連這偏殿內都鋪著柔軟的波斯地毯,赤金大佛坐落在殿中,巍峨肅穆。
大佛前,端坐著一容色出塵,姿態清雅的男子。
他麵前點著些許檀香,是最為淺淡的那一種。
手撫玉琴,那指尖卻比這底下的琴身還要白皙幾分。
乍一見,恍若滿天飛雪,冷梅飄香,有人雪下彈琴。
狀似謫仙。
唯餘他眼角一抹瑰麗的紅。
晏陵低頭撫琴,對有人進殿的事情恍若未聞。
溫月聲卻直接在他身側落座。
那抹冷淡幽靜的檀香浮動,終是令他抬了眼。
數次見麵,他那雙浩瀚如星辰的眸,卻透著陌生人般的疏離。
若換了旁人,隻怕早被冷意勸退三分。
偏溫月聲托著下巴望著他,冷墨般的瞳裡清泠泠一片。
她道:“晏大人晚間可有空?”
她聲調清緩,卻無端帶了些醉意。
那瞳眸裡好似也染上了水光,晃動著瑩潤的光澤。
晏陵不語,隻垂眸看她。
撫琴的手微頓,琴音悠然而止。
她粉腮雪膚,唇卻紅得似火,懶散地依靠在了桌案上,雙目低垂看著那張琴,淡聲道:“伴著你的琴音,一定很好入睡。”
晏陵一頓,從玉琴之上挪開的指尖,無端帶了些入骨的癢意。
萬丈佛光傾灑於她的身上,冷淡幽靜的檀香在鼻間縈繞。
他靜了許久,複又重撫上了琴。
殿內重新響起悠揚的琴音,混合著清雅的檀香,將一室染醉。
蕭縉同皇帝及幾個兄長庶弟進入這殿中時,看見的就是這麼一副景象。
金色大佛前,一人端坐撫琴,一人懶散依靠桌案清睡。
殿內暗香浮動,浮光掠影中,溫月聲麵上被薄紅暈染,似嬌似媚,更似無儘清甜柔軟的桃,連呼吸間都帶著輕淺的香。
她臥在桌案處,身上穿著件金色的寬袍,那衣袍寬大,絲絲金縷勾勒出字字清晰的佛經。
眉眼如畫,閉上眼後,像極了畫裡溫柔視人的菩薩。然卻因她顏色太盛,而使這幅場景變得活色生香,滿室旖旎。
琴聲停了。
身側的兄長庶弟都無端將視線投向了他。
那倚在桌案邊的人,輕托下巴,瞭起那雙嫵媚動人的眼,疏懶轉醒。
那漆黑的眸裡,卻是冷然一片。
驟然見到這副景象,連皇帝都未反應過來。
他兒子的未婚妻,就這麼施施然靠在了他最看重的臣子旁邊,在他的琴音之下緩緩入睡,在他們闖進來時,才一副悠然轉醒的憊懶模樣。
這簡直……
靜。
這裡並非是留來供人清修的禪室,此刻卻寂靜無聲。
無數暗流湧動。
溫月聲悠然轉醒,神色自然,自行到一旁的銅盆處淨手。
滿室詭異的安靜聲裡,隻聽到她淨手發出的嘩嘩水聲。
今天的禮佛師傅很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