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沉下眼眸,對身側的長隨道:“差人將郡主送回公主府。”
身後的長隨一愣。
誰?
郡主!
要知道雖然溫月聲才是跟蕭縉有婚約的人,但這樣的事情,他們這些貼身伺候的人也是第一次見到。
未等長隨應下,蕭縉回頭,卻發現溫月聲不知何時也從寺內出來,上了馬車。
他神色徹底沉了下來。
身後的長隨慌忙低頭,再不敢多言。
皇帝的聖駕已備好,蕭縉隻能騎馬隨駕在一旁。
渭陽王在一旁揶揄道:“看來今日這一出,不過是思寧為吸引你的注意的招數罷了。”
蕭縉未有回答,麵色冷得恍若能滴出水來。
原本來國寺便是一時興起,這會什麼事都沒做,突然要去校場,叫所有人都反應不及,當下也顧及不得這邊的事了,隻匆匆離了這偏殿中。
半路才知曉,皇上突然移駕校場,是為檢查士兵訓練去的。
近來參與了兵部議事的恒廣王,臉色忽而變得難看。
蕭縉看在眼裡,卻未去深究皇帝此行的目的。
反而是不自覺地注意起了溫月聲的馬車,竟真的跟他們一起,到了城北校場。
溫月聲倒並非是跟著他們。
她本打算在國寺內小住幾日,沒想到聽琴小睡了片刻,清修都不必了。
加上陸紅櫻差人傳了信,這才自國寺離開,到了城北校場。
見麵的地方換了更僻靜的一處地點,陸紅櫻和周曼娘的神色卻並不好看。
“郡主。”見到溫月聲,陸紅櫻的眼眸才亮了瞬。
“此前你托我改的武器,經過數次調試,終於改到了最佳,郡主可要親自看看。”
溫月聲搖頭:“你既說好,那便是好的。”
得她如此信任,陸紅櫻心裡該是格外高興的,這會卻有些笑不出來。
她與周曼娘對視了眼,方才開口道:“原本今日我們過來,是打算讓章世子試試武器的。”
“然武器入手,曼娘卻發現章世子受了傷。”
周曼娘點了點頭,她心地善良,那日說原諒章玉麟後,是真的就未在心中計較了。
也正因如此,才發覺了章玉麟的反常。
“幾日前我們來的那一次,我也發覺世子行動有些遲緩,但當時隻以為他是未適應新的武器,以及訓練太累的緣故,直到今日……”
周曼娘小聲道:“章世子受傷不輕,且全是在衣服底下的隱蔽位置。”
她微頓後,複又低聲道:“不光如此,方才我與紅櫻旁邊,發現章世子似乎不太對勁。”
但具體哪裡不對勁,她並未細說。
溫月聲輕頷首,與她們一起,到了校場一處訓練之地。
隔得很遠,她就看到了章玉麟。
章玉麟太高,個頭又格外壯碩,在普通的士兵裡也是格外顯眼的。
然這一眼看去,注意到的不僅是他。
……還有他怪異的姿勢。
周曼娘所言不假,章玉麟確實是受了傷。
今日肉眼可見的行動遲緩和笨重。
但他天生神力,就算在這等情況下,與人比試也是占優勢的。
可不知為何,他抬起手來,總是軟綿綿的。
他入軍營的時間本就短,並不懂太多的招式。
若想贏彆人,隻能靠渾身的蠻力。
可他就好似顧及良多,碩大的身軀,打出的拳頭卻是軟綿綿的,好似在給人撓癢癢,玩鬨一般。
且他每次出招,均格外的猶豫。
與他對武之人,出招頗為狠辣和老練,找到他的破綻後,出招格外凶猛,幾乎拳拳到肉。
章玉麟很快就被打得站不住,唇角都溢出了血。
想開口叫停,卻也是不行。
陸紅櫻熟悉校場,她們三人站在隱蔽處,無人注意到他們。
她看了那邊一樣,沉下麵容:“我觀察過了,就是那幾人。”
“尋常訓練雖也有受傷,但這幾人不同,他們分明是練過的,每次下手都格外狠毒,就是奔著故意讓人受傷去的。”
“章世子身子康健,勉強能多挨幾下,普通人被這般毒打,少說也得臥床將養三月。”
溫月聲冷聲道:“可有告知忠勇侯府?”
“已差人去請了,但忠勇侯這幾日事忙,並不在京中。”
陸紅櫻沉聲道:“我差人打聽了下,這幾人出身算不得多高,但卻不知為何這般肆無忌憚。”
周曼娘抬頭看了下搖搖欲墜的章玉麟。
她許是知道一部分的原因。
那日章玉麟和她道歉時,說話雖有些條理,但語速很快,還時不時看他身側的仆人。
她是庶女出身,自小最會看的就是他人的眼色。
她大抵能明白,章玉麟剛恢複如常,說話做事還要慢慢教,道歉之類的話,怕是有人先行指點過。
落在他人眼中,就是他癡傻未能好全,便是欺他辱他,他也無法反抗。
然周曼娘清楚,章玉麟眼神清明,分明不再是癡傻的模樣。
他隻是熟知世事較慢。
而且……
她隱隱察覺,似是因為那日誤傷了她跟溫月聲,導致章玉麟恢複後,也不太敢用勁。
是一種唯恐自己傷害了他人的驚慌感。
這才導致了他分明有神力,然對著人的時候,卻是半點都發不出來。
他由衷地覺得傷害到了她們,以至於到了懼怕自己力量的地步。
溫月聲也看明白了。
章玉麟產生了心理障礙。
“砰!”又是一聲巨響。
章玉麟轟隆一聲歪倒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