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忠勇侯拱了拱手,笑眯眯地道:“並非玉麟的功勞,都是郡主教得好。”
是逢人就誇溫月聲,看那架勢,怕是恨不得將溫月聲當成尊菩薩給供了起來。
不過,能讓章玉麟恢複如常,還能讓他擁有如今這般強悍的實力。
這麼說來,溫月聲也確實跟菩薩沒什麼兩樣了。
“說起來,當初忠勇侯讓章玉麟去郡主身邊時,京中可有不少人在私底下嘲笑他。”溫尋所坐的位置,能清晰地聽見周圍官員說話的聲音。
“都說他是因為兒子突然好了,高興壞了才會做這般荒唐事,可如今看來……”
旁邊的官員定聲道:“若章世子不在郡主身邊,隻怕就算是恢複如常了,也到不得如今的地步。”
豈止,章玉麟癡傻多年,笨拙懵懂,若不遇伯樂,隻怕這輩子唯有被埋沒的多。
溫尋神色格外複雜,他忍不住抬頭看向了溫月聲。
溫月聲被領進去時,看見的就是這麼一副場麵。無數道目光均是落在了她的身上,有好奇的,有驚異的,還有許多探尋的。
隻因她在方才一戰中,最後頂著冰冷刃刀站立的一幕,實在是太過令人心驚了。
蕭縉也卸下了甲胄上了高台。
他一入殿,溫玉若便迎了上去,她麵含輕愁,低聲問道:“王爺可有受傷?”
後半程太過凶險,蕭縉還擊敗了四將之一的吉蘭,身上難免有些小傷,但他隻搖了搖頭,抬眸看向遠處。
那道格外消瘦的身影,正背對著他,不緊不慢地擦拭著雙手。
蕭縉眼眸深邃,憶起剛才的一幕,始終不能平靜。
然多年養成的習慣,還是讓他移開了視線,看向了溫玉若,低聲問道:“你怎麼來了?這裡風大,若吹了風又著了涼,便得要繼續吃藥了。”
溫玉若一聽到吃藥,連忙苦著小臉搖頭。
往常她這般,蕭縉隻覺得嬌俏可愛,可今日腦子裡,總是會時不時地蹦出一道清瘦的身影。
就像她身上那股冷淡的檀香,味冷,卻經久不散。
蕭縉難得有些失神。
那邊,溫月聲坐下後,無視周圍的目光,自穀雨手中接過了香爐,點起了檀香。
渭陽王看得是嘖嘖稱奇,他發現思寧如今是越發奇怪了。
能不奇怪嗎?武鬥獲勝後坐大殿上點檀香的,她絕對是第一個。
彆說,她還真有點虔誠在身上。
他所不知道的是。
有那麼一瞬間,溫月聲是真的想要擰斷鬱舜的脖子的。
但這幾日齋戒,她到底是忍耐住了。
寥寥檀香在她麵前升起,霧氣繚繞,如夢似幻。
恰逢底下的人來稟報,說是昊周太子到了。
昊周今日輸了最為重要的一場武鬥,賠了三千匹戰馬,還要來這高台上麵見皇帝。
這等事情,放眼這十幾年來也是頭一回。
因而這殿內都有些躁動,無數目光落在了高台入口處。
鬱舜並著昊周武將,自長長的階梯上緩步行來。
他已經卸下了身上的甲胄,然跟此前幾日不同的是,這位昊周太子,第一次沒有穿常服。
他身著玄色蟒袍,袍子上繡著張牙舞爪的金龍,頭戴金冠,麵沉如霜。
在昊周,以玄色為尊。
來大徽多日,鬱舜第一次以這般模樣示人。
也讓周圍所有的人清楚地感受到了他乃昊周太子,昊周老皇帝已然年邁,鬱舜登基,不過隻是時間問題。
鬱舜褪下了那層溫文爾雅的表象,來自上位者的壓迫感尤為逼人。
至他步入殿中,周圍便徹底安靜了下來。
昊周使臣來京許久,今日這般場麵,倒像極了真正意義上的第一次會麵。
鬱舜在前,那些人高馬大,氣勢非常的昊周武將在後。
直接了然地讓人感受到了如今昊周的國力之強盛。
他立於殿內後,緩聲道:“今日武鬥,昊周不敵大徽。”
“三千戰馬,將於不日之內送至大徽。”
這話一出,大殿內的氣氛頓時變得熱烈了起來。
數日之前,第一次武鬥,鬱舜就曾開口認輸。
誰都沒想到,數日之後,最後一次武鬥,大徽也同樣贏了下來。
而贏下來的關鍵,都在於其中一人身上。
然就在此時,鬱舜抬眸。
他生得一雙較常人要淺淡些許的瞳眸,叫人難以窺探他眸中情緒,卻不由自主地被其震懾住。
鬱舜的目光,穿過殿內的所有人,落在了不遠處正素手點檀香的人身上。
他看了許久,忽而輕笑了瞬。
“昊周願以最高禮節,以昊周太子正妃之位,求娶大徽思寧郡主。”
也就是說,商討了許久,對雙方都格外重要的這一場注定盛大的和親,昊周沒有迎娶公主的意思,反而是在今晚,由太子鬱舜親自開口,求娶思寧郡主。
已有婚約在身的思寧郡主。
靜。
溫月聲輕抬眸。
她想擰斷他的脖子,而他卻想娶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