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魏謙一閉眼,心說:“這他媽的……(1 / 2)

大哥 priest 4694 字 8個月前

第二天魏謙出門一看,小男孩竟然還在那,他腦袋大四肢細,縮成了一個圓滾滾的團子。

魏謙險些讓這衣衫襤褸的團子給絆個跟頭。

一宿過去了,他心裡的火已經消了大半,魏謙無可奈何地低頭看了看著成了一團的小東西,不知道這小崽到底是怎麼想的。

魏謙自覺自己渾身上下散發的都是報複社會的光芒,即沒有佛光普照,也沒有無量天尊,回憶起來,似乎也沒給過對方一個好臉色。

魏謙不明白,這仿佛時刻準備著要戰鬥的小東西是看上他哪了,竟然輕易地放下了戒備,居然還就賴上他了。

得虧是夏天,要是冬天,北方的冬天一宿露宿,能把小男孩給活活凍死。

一個那麼丁點大的小東西,站起來看著和小寶差不多,總不能真的回家拿出菜刀來乾掉他,魏謙伸出腳尖戳了戳腳底下的團子:“哎,哎哎,起來,彆在這睡,聽見沒有?我們家還沒開張呢,瞎睡什麼?”

臟兮兮的煤球團子睡眼朦朧地抬起頭,一見魏謙,立馬精神了,滿臉期盼地看著他,就像一隻跌跌撞撞的花臉小奶貓,尾巴尖都在瑟瑟發著抖,依然努力地往人腳底下湊,努力表現出自己的乖巧和無害,請求領養。

任是誰看見了,都會不忍心,可惜了,他偏偏遇上了魏謙這麼個鐵石心腸的人。

魏謙毫無同情心,欺貓打狗無所不為,果斷地無視了他可憐兮兮的小眼神,並且懶得廢一句話,回手反鎖上家門,一彎腰,就拎起了男孩細瘦的胳膊,把他一路拎下了樓,然後往疏於打理的草地上一扔,乾脆利落地說:“彆給鼻子上臉,滾。”

男孩摔倒在野草叢中,眼巴巴地看著他就這樣惡棍一樣頭也不回地走了。

小男孩好半晌才爬了起來,仰頭望著對於他來說十分高大的破舊的筒子樓,片刻後,垂下了腦袋,赤/裸的小腳丫腳趾頭互相糾結在一起,他覺得失望極了。

這小家夥確實是被人拐賣過的孩子——魏謙心狠眼毒,看得沒錯。

他被人偷走的時候太小,來龍去脈已經不是很記得了,人販子養了他幾個月,後來把他轉手賣到了一個十分偏遠的農民家裡。

這也沒什麼,給誰當兒子都是兒子,他還享受了兩年獨生子的生活。

誰知第三年,他那被村醫斷定了沒有生育能力的養母竟然奇跡一般地懷孕了,又過了一年,養母生下了一個健健康康的胖小子。

從那以後,男孩在養父母家裡就顯得多餘了,他的日子也跟著每況愈下了。

那天男孩在冰涼的井水裡洗碗的時候,因為手指被凍麻木了,不小心打碎了一個碗,觸怒了大醉而歸的養父。

養父扒光了他的衣服,寒冬臘月裡讓他在滴水成冰的院子中間罰站。

男孩覺得自己要給凍死了,終於,他做出了一個對他的年齡來說大膽得有些驚人的決定——他跑了。

小男孩偷了幾件大人的衣服,隨便套在身上,然後連夜借助梯子翻牆出去,他悄悄地躲進了往城裡拉冬儲大白菜的車裡,就這樣被拉到了一個城市裡。

從此,他成了個小流浪兒。

這樣一個沒人管的小男孩是很容易被盯上的,期間,男孩幾次三番險些再次被人拐賣,有些企圖賣了他,有些企圖把他弄去做小偷,還有兩個人商量著要賣了他的器官——男孩半夜尿尿的時候偷聽到了,連夜跑了。

他能活到這麼大,每次都成功地逃脫,運氣好得簡直就是奇跡,成了半個逃跑專家。

他偷偷蹭過火車,連續換過好幾個城市,見過了形形色色的人,偶爾有人試圖和他說話,他都假裝啞巴不會說,並且飛快地想辦法逃走,當中或許有真的好心人,可惜男孩不敢放下警惕——被全套的批發賣了也就算了,他更怕那些還打算剖開他的肚子,把他身上的部件一樣一樣拿出來零售的。

可是風餐露宿、饑一頓飽一頓,他依然本能地羨慕那些有房子住、有家的人。

小家夥已經很久不知道家是什麼滋味了,然而他不可能有家,因為他恐懼接觸任何人。

在小男孩眼裡,世界上似乎隻有兩種人,一種人嫌他臟,老遠就繞著他走,還會用石頭丟他打他,一種人對他和顏悅色,可心裡實際上還是想賣了他。

直到他認識了這麼一個獨特的人。

他聽見過彆人用富有當地特色的兒化音叫他“謙兒”,這個人幫他打跑了大野狗,給過他吃的,卻都是扔下就走,從不和他說一句話。

當然,更多的時候,這個人都會對他熟視無睹。

魏謙的熟視無睹和不交流都讓男孩覺得安全,而同時,他偶爾的施舍行為又讓男孩感覺到了一絲罕見的溫情。

小男孩其實一直換地方住,可是為了每天偷偷看這個人,他不知不覺中已經在這條小胡同裡住了好幾個月了。

在這幾個月裡,小男孩經過了謹慎的觀察和審慎的論證,用他因為老也吃不飽而營養不良的大腦得出了一個結論——這個大哥哥是個好人。

在他的流浪生涯中,這還是第一次心裡不由自主地生出接觸彆人的渴望……可讓他失望的是,他伸出了觸角嘗試著去觸碰的時候,那個疑似“好人”的混蛋似乎並不想領養他。

男孩又失望又難過,在原地徘徊了一陣子,思考著要不要放棄。

他還沒思考出結果來,天就下雨了,男孩不得已,隻好又躲回了樓道裡。

這場大雨到晚上都沒有停,三胖媽中午下樓來了一趟,幫小寶熱飯,見了蜷縮在樓道裡的小男孩,她吃了一驚,彎下腰仔細打量他:“喲,這是誰家的孩子啊?”

男孩立刻像炸了毛的小野獸,凶狠地抬起頭來,整個人都繃緊了,似乎隨時打算衝上來咬她,他凶悍的眼神把三胖媽驚得往後退了半步:“哎喲,這個小叫花子是瘋的!”

三胖媽怕惹上麻煩,警惕地看了小男孩一眼,快速地用魏謙留下的鑰匙打開門,三步並兩步地進屋去了。

晚上魏謙放學打零工回來,一低頭就看見了牆角裡的小團子,臉色頓時不大好看起來。

他大步走過去,想重新把這不是好歹的小崽子扔出去,小團子一見他過來,以為要挨打,連忙驚恐地往牆角褪去,擺出防禦的姿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