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起來,尚有熹微日頭,雲如棉被捂人出汗。到了午時便漸生些涼意了,風習習,透著爽快。翻了翻日曆,今日端午。
新聞說明日起進入梅雨,卻覺得天早已濕漉得厲害,雲霧鋪天蓋地的,天是灰的,地是黑的,就連鍋中撈起的粽子也是煮得暗綠。空氣仿佛吸飽了水的海綿,稍稍一觸便會溢出,涼風過處,帶下驟雨數點,時急時緩,路人隻得行一陣避一陣。街旁攤紛紛蒙上滿地貨物,小販苦著臉躲到一旁,不時望天,盼再做些生意。
快樂的永遠唯有孩子,彩虹般的小傘撐一時又收上,仿佛花兒的開合。大人急急趕路,生怕被將至的暴雨阻了回家之途。孩子們落在最後假裝聽不到頻頻嗬斥,他們用穿紅色雨鞋的小腳踏過一個又一個水窪,濺起笑聲朵朵。簷下正有兩男子並排而坐,一人執個粽子,默默嚼著。見狀往一旁側了側,年輕的麵上早已沒了曾經的爛漫。
日日路過的小店前多了張凳子,放一籃子小紙包,擱個板兒,上書“雄黃”二字。端午的記憶便被勾了出來,是白娘子一口雄黃酒下腹,抵不住那驅邪避毒之物,顯了原形;是外婆手蘸薑黃的酒水,在孫兒孫女的額上畫個大大的“王”字。而今,一位據說修得正果,得道成仙,可西湖水依舊清澈;另一位來不及含飴弄孫,坐享清福,留老伴年年清明黯然神傷。
小心避開鬆動的地磚,到家時見廚房放了一束紅線紮的翠綠菖蒲,不禁笑問:這是打算過端午節嗎?古人對重數總有種執著,春節、上巳、端午、七夕、重陽,現在人卻愛過洋人的玩意兒。母親埋頭洗菜,道:超市贈送的。便無下文。
後一日,門把上懸那把菖蒲,已經泛黃枯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