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溟這一覺睡得太熟,連夢也格外漫長。
夢中的她仍掛心著太古神儀,隻怕他又乾出什麼離譜的事來。隻是萬分擔憂,竟也醒不過來。
“少神?少神?”耳邊傳來呼喚。九溟艱難地睜開眼睛,神識有一瞬的迷茫。
侍女海千鶯瞪著大大圓圓的眼睛,也頗覺神奇——從她侍奉九溟開始,就沒見九溟睡熟過。大多時候,她剛踏進內殿,九溟就已經坐起來。
海千鶯被父親派到九溟身邊時,海族已經漸趨安穩。她並沒有見過九溟最狼狽的時候。她隻知道,九溟睡眠很淺很淺。
“少神,太古大人派我來叫您起床。他說……他說……”海千鶯拿出一張《九溟日程》,對照一下方道:“這個時辰,你應該先喝一盞煉神眼的泉水。”
“煉神眼?”九溟皺眉,看了一眼天色,“什麼鬼?太古神儀呢?”
海千鶯卻已經端來水晶盞:“太古大人早起了。您先喝了這盞水。”
九溟接過水晶盞,但見裡麵湯汁泛金,如同琥珀。她小啜一口,隻覺又麻又苦。“呸呸呸,什麼鬼!”她推開湯盞,起身下榻,“倒了!”
海千鶯又送上來,勸道:“少神,聖器天尚未亮就前去昆侖神山,特地為您取回了這一盞靈泉。您還是喝了吧。”
她話到這裡,才算是說到重點。九溟心有靈犀,默契地問:“兩次‘破碎虛空’?”
海千鶯沉重點頭,隨後又用力搖頭。然後,她向九溟遞上幾頁賬單。
九溟拿在手裡,一路看下去,簡直叫罵出聲!罵完之後,她接過水晶盞,將裡麵又苦又麻的靈泉一飲而儘。煉神眼的泉水入了肺腑,口舌皆苦,五臟卻熱氣蒸騰。
海千鶯又看了一眼《九溟日程》,說:“太古大人有吩咐,說是喝完靈泉,您就該去廣場練功了。”
“練功?!”九溟一臉不敢置信。
海千鶯硬著頭皮道:“太古大人讓您醒來之後,立刻前往廣場。”
……
九溟手握賬單,氣勢洶洶地出了少神殿,向廣場而去。前麵傳來海族的歡呼聲,九溟走得再近些,終於看見——在廣場噴泉旁邊,太古神儀用昨夜踢碎的法柱,為它們重製了一個小小的巽風法陣。所有海族隻要走進這座法陣,陣內巽風就會自動為它們剝去身上藤壺。
反正……主打一個不浪費。
無數海族排著隊進入陣中,感受這法陣的神奇。
“我宣布,太古大人就是宇宙十二聖器之首!”
“必須的,太古大人是最偉大的聖器!”
“太古神儀乃宇宙最高智慧!”
……九溟不得不承認,論“吹噓諂媚”,海族確實已經悟到了精髓。而“太古大人”在一聲聲讚美中負手而立,金冠白袍,衣袂生輝。一慣溫和的神情甚至有幾分凝重。鯊王侍奉左右,亦步亦趨、畢恭畢敬。
九溟深吸一口氣,挪動著雙腿走上前去。太古神儀盯著她道:“少神遲到了。”
“我起床就過來了。”九溟爭辯了一句,順便看看自己全身上下。確實,她連梳妝都沒來得及,就趕了過來。
太古神儀卻搖頭道:“吾在畫疆時曾負責昆侖、蓬萊、弱水、離焰天各部幼神的早課。遲到是要懲罰的。”
“懲罰?你等等!”九溟一路趕過來,也是有話要問的。她舉著三頁賬單,問:“千鶯說,這是您擬的賬單。大人,您這賬單不太對吧?”
太古神儀聞言,麵不改色地道:“吾精通做賬,絕無差錯,少神不必置疑。這個時辰,少神應該練功了。”
練功什麼的,可以等一等!九溟指著賬單,說:“大人,這一筆開支,是您跟焚業靈尊交手時的消耗,我可以理解。但是這裡,您跟白藏靈尊的交手,是什麼時候的事?”
——堂堂聖器,怎麼還虛報假賬呢?
太古神儀掃了一眼,耐心地道:“昨夜吾前往昆侖山,為少神取些煉神眼的靈泉。途中偶遇白藏靈尊,他提出向吾討教幾招。”
“可……他這也討教得太多了!打了兩頁紙!”九溟混亂了,“白藏靈尊既然主動向您討教,他不支付靈銖嗎?”
太古神儀一臉正色,道:“想要供奉吾,他並無此等殊榮。”
——可這等殊榮,我也不是很想要啊!九溟心梗。
太古神儀還溫和地提醒:“少神應該練功了。”說話間,他替九溟打開法卷。
九溟滿心無奈,隻得沒好氣地將賬單遞出去。海千鶯飛快接過,然後縮著腦袋退出老遠。九溟深深吸氣——兩天兩天,再堅持兩天!
於是兩千年來,弱水少神破天荒開始練功。太古神儀為她選擇的法卷十分基礎,法卷打開,自有人影浮現於空中,開始演示這套掌法。
九溟沒奈何,也隻得跟著練。煉神眼的靈泉灼得肺腑微痛,但太古神儀顯然嚴格控製了她的飲量,九溟能承受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