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直起身體,下意識的抬手抓著自己馬尾的楊多多,直接再次臉部著地趴在了地上。
“你這個死丫頭,這樣的日子你不去考試,你還有理了。你這是什麼眼神?有你這麼看自己老子的嗎?老子供你吃,供你穿,還讓你上了高中,你就是這樣報答我的?早知道你是這樣的貨色,你一出生我就應該活活的掐死你這個禍害——”
第一次被自家女兒拿憤怒眼神看著的楊建國,毫不猶豫的發泄著,辱罵著。
對方站在楊多多身邊,雙頰特彆爆紅。
在對方一臉怒意,口水四濺時。楊多多趴在地上,抬手下意識的捂著自己的左耳邊一動不動著。
這其實是楊多多第二次被人打耳光了,也是第二次被父親這個角色傷害了。
上輩子她家是開小賣鋪的,在賣百貨衣服的同時,他們家在旁邊開了一個小小的花圈鋪。
一天他爸爸要去彆人家喝喜酒,說讓她看看鋪子。對方說,有人跟他預定了幾個花圈,雙方說好價格了十五塊一個。說如果到時對方過來拿貨了,就讓她最低十五一個拿給對方。
但最後在她守鋪子時,那人過來卻說要十三一個,還說什麼如果不便宜她就不要了。
那個時候的她,隻是初二的年紀。
她即便偶爾幫家裡看店鋪,但其實並沒有後麵那麼會做生意,更加不懂什麼圓滑和隨機應變。
以為父親說的最低價就是真的最低價,聽到對方那麼說話,她自然毫不猶豫說了不行。
最後那單生意,很自然就黃了。
然後等晚上她那個喝醉酒的父親回來了,對方當時笑著問那單生意時,她自然很認真的回答了。
但不等她解釋完畢,她那個平時大部分時候都對她還可以,在外麵有著特彆老實好脾氣的父親,上來就是重重的一巴掌。對方當時是前一秒在笑,下一秒巴掌就狠狠打下來的。
那是楊多多上輩子唯一一次真正被人打耳光,以前即便被自己的父母拿棍棒伺候,因為從小他們姐弟三人都是這麼過來的,她身邊的其他小夥伴好像也是這麼過來的。所以她從來都是氣了一下哭一下,就立馬忘記挨打挨罵的事情的。
但那次,她就是捂著自己耳邊,許久都沒有反應過來。
當時那個巴掌一下來,她就有了眩暈的感覺,她的腦袋嗡嗡的,她被打了的耳朵裡麵也立馬有了其他的聲音,而她被連帶打了的半邊臉頰也是立馬火辣辣的燒燙了起來。
這次,楊多多的感覺依然。
這次,她好像完完全全明白了原主為什麼要讓她回來做這個任務了。因為現在眼前的一切,簡直就是她以前生活的翻版。
“你給我滾回去,好好反省,我晚上回來再收拾你。”
可能是罵夠了,也可能是感覺罵一個不反抗的死人感覺沒意思,亦或是察覺到自己有一點點過分了。
反正在罵完後,穿著黑褲子藍襯衫的楊建國,就拿著自己的鐵鍁毫不猶豫的離開了。
對方離開後,楊多多保持著躺在地上,捂著耳邊臉頰的動作許久未動。
時間一點點的過去,在地上大概躺了二十分鐘,等頭頂剛好照在她身上的太陽稍微的移開了一下,最後楊多多才慢慢的起來了。
上輩子的她,在挨打後選擇了沉默。
看她沉默,晚上吃飯時,她那個爸爸意思意思的在飯桌上說了兩句她不會做生意,不會變通。然後難得給她夾了一個在飯桌上她永遠分不到的大雞腿,就算是安慰她了。
最後對方很快就忘記這件事情,但她卻永遠記住了那件事情,之後幾乎每晚睡覺時她都會突然想那個意外拍下來的巴掌。甚至後來成年後,即便長大了,她也會突然的時不時的想起那個耳光。那個突然的耳光,最後整整困擾了她十來年,直到她意外來到這個世界。
上輩子年齡小,還沒有完成九年義務教育的她。最後又堅持了一年,然後等她初中畢業後,她就迅速的跟著彆人出去打工了,算是迫不及待的離開了那個總是讓她感覺到窒息難過的家裡。
但現在——
慢慢起身,慢慢拍著身上的塵土。
在真正進入那個家裡後,楊多多就迅速的收拾起來。
原主前不久為了高考,剛剛辦的身份證,原主在五月底就早早領到的高中畢業證。還有原主藏在她家衣櫃最裡麵的,一個一共藏著三百多塊錢的黑色小錢包。
那些錢是她十來年的所有儲蓄,她那個領養了她,後來有了自己孩子就沒有辦法養她的舅舅舅媽。每次過來看她了,或者她去看他們了,他們都會給她十塊二十塊。甚至等她上高中了,那個時候看她在這個家裡情況糟糕,他們有次還給過她一張五十的。
除了原主舅舅舅媽偷偷塞的錢,裡麵還有原主過去攢了好幾年的壓歲錢。雖然他們這邊的壓歲錢都是一塊兩塊,甚至還有五毛的。但楊多多就是好好攢著了,一直都沒有亂花。當然這裡還有去年暑假的時候原主跟著村子的其他人,一起去山上摘梭梭種子賺的一筆錢。
梭梭是他們大西北的沙漠植被之王,是生長在他們這邊後山的一種神奇植物。他們的後山據說以前光禿禿的,後來是政府帶人種了這種神奇的植物,整個後山的情況才看著越來越好的。
去年的時候,他們村子有人乾起了收梭梭種子的生意。那個時候村子的男女老少,為了賺錢,都去後山摘梭梭種子了。
那個種子,隻能讓大家手動的摘。不少人後麵是戴著手套,在帶刺的枝條上直接拿手捋種子的。那個時候為了賺錢,原主的右手一個月被刮破了無數次,整個假期都是紅腫的。
而這樣的日子,原主的母親帶著家裡的老小回了娘家,去照顧她突然生病的父親了。
原主的姐姐,那個書中女主在天天的抓緊時間看書學習中。
原主的弟弟,則是跟著自己的母親去了外婆家,天天跟著自己母親跑醫院中。
至於原主的父親,人家跟著大家跑了一天。在看到在外麵跟著上山采種子的大部分都是女人和老人,成年男人特彆少後。感覺不好意思,人家後來就果斷的不去了。而且那天他一整天就賺了八塊錢,他嫌少。
那個時候,原主整個暑假都跟著彆人起早貪黑的去外麵摘那種梭梭種子。每天采到種子後,就立馬拿著那些東西,去他們村子專門收種子的那戶人家。
整整一個月,她都在做這件事情。
看到她在努力賺錢,那個假期,原主的爸爸對她難得的有了好臉色,一個假期都沒有罵過她一次。
然後那一個暑假,原主一共賺了三百多。
原主當時給家裡大頭一百七十塊,自己留了小頭一百五十塊。
她的父母當時應該是察覺到她偷偷留錢了,但他們可能沒有想到她會留下那麼多,最後也是沒有深究了,就讓原主一直私藏的這個小金庫一下子從原本的一百多,迅速的變成了三百多。
當然這件事情,也是上輩子楊多多自己經曆過的事情。那個時候是她初二的時候,被父親突然打了一巴掌後,當時急於賺錢急於離家的她,就是趁著那個假期跟彆人去山上跑了一個月。
最後她也賺了三百多,但最後像傻帽一樣的她,最後自己隻留下了五十塊。然後其他的兩百五十多,她當時全部都交給家裡了。
“傻帽!”
點著這些錢時,想起上輩子的自己,楊多多突然暗罵了一句。
等想起現在隴城的大部分工人的工資都是三百左右,賺的再差一點的農民工可能一個月隻能賺個一百七十左右。
很快楊多多就明白,這個可能也是原主的父母,見原主交了一百七十多,也沒有再深究的關鍵。
可能在他們的意識裡,出去摘了一個月梭梭種子的楊多多,最多也就隻能賺個兩百左右。以為她頂天就是私藏三十左右,他們才那麼大度吧。
反正在認真點了那些錢,發現裡麵一共有313塊後。楊多多就收好那個小錢包,就已經有立即出門的底氣了。
翻著櫃子重新換了一身衣服,也簡單收拾出一個出門的手提包後。隨即楊多多寫好兩張便貼紙,在自己床上放了一張,自己拿上一張後,她就毫不猶豫的提著東西出門了。
出門時,感受著臉頰上的滾燙。楊多多拿起窗台上一個洗的全是小球球的白色棒球帽,直接戴在了自己的頭頂上。
書裡的原主,這個時候是沒有挨巴掌的。
原著裡,原主是晚上很快的時候才回去的。那個時候她那個爸爸已經醒酒了,加上大女兒回來說她考的不錯。
所以那個時候,即便知道家裡老二沒有參加高考。他也隻是嘴巴上諷刺了一下,當時並沒有動手。
對方真正的動手,是原主二十歲出去打工兩年多後,意外懷孕回來的那次。
但原主是原主,她是她。
她是答應替原主好好活著了,卻沒有答應一定要走她從前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