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彆擔心，這個孩子心軟，等她賺到錢了，或者在外麵氣順了，她肯定會給我們打電話的。”

提起自己的小二，李翠花也是一肚子的氣。但她不能衝自己丈夫發火，也不能刺激到對方，以防對方會衝自己發火。所以到了最後，她隻能壓低聲音這樣勸人了。

“氣順？那個死丫頭，老子對她還不算好嗎？像她這樣的，有幾個不是初中畢業了就去打工的？有些厲害的，甚至都不會讓自己女兒去學校。我辛辛苦苦供了她怎麼久，就因為她的錯，我出手打了她一下，她就辦出這樣的事情。反正這丫頭看著就是狼心狗肺，這次她最好能趕快給我們打來錢。但如果她不識趣，那就彆怪我報警找她了。上村的有個姑娘，最後不就是家裡人報警了，警察給幫忙找回來的嗎？她以為吃了我們家那麼多口糧，用了我那麼多錢，屁股一拍就能走人嗎？那是她做夢！”

想到這一個月的恥辱，想到自己打聽到的隔壁村子有個姑娘就是那麼跑了，最後家裡人報警從隔壁城市找到的事情。楊建國狠狠的咬著牙，已經考慮起過兩年就把那個丫頭趕快嫁走的事情了。嫁走了，她就不用他們負責了。到時自己拿著那幾萬塊錢的嫁妝，就可以大大的改善一下家裡的經濟了。就可以讓懂事的老大和乖巧的老小，安安穩穩的把書給念出來。

“我就怕她會在外麵出什麼意外，她畢竟才十七歲，還沒有真正成年了。她那樣的長相，再加上完全沒有出過社會。如果被人拐了，或者被人騙走了——”

終究是自己的親閨女，雖然她確實比不上懂事的老大和貼心的老小。但她畢竟是自己生的，畢竟也被他們養了十來年。說著說著個子嬌小隻有一米五，看著特彆柔弱的李翠花就默默的流起眼淚。

“哭哭哭，出了事情你除了會哭外，你還能做什麼？而且現在什麼年代，那有那麼多亂七八糟的事情。我都讓她讀高中了，如果她一個高中生出去還能被人騙和拐，那也是她沒用無能。她如果好好的待在家裡，好好去我安排好的飯店工作她能這樣嗎——”

一下子被自己妻子哭的心煩意亂，見自己都罵了這麼久了，對方還不住嘴。眼裡閃過一絲惱怒，隨即好脾氣了很久的楊建國立馬斜著身體，直接抬起胳膊重重的砸了過去。

砰砰的聲音，在夜裡特彆明顯。

抬手一手捂著嘴巴，一手摸上自己被捶了的右肩膀。隨即嫁給對方二十來年，以前經常動不動就挨打，這幾年明顯挨打少了李翠花就含著眼淚再也不敢哭了，也不敢動了。

“趕快睡覺，明天還要去地裡呢！”

大男子主義特彆嚴重的楊建國不想再看到妻子哭哭啼啼樣子，大聲訓斥了一句後，他便直接拉了旁邊的燈線。

“那個孩子他爸，如果過幾天那個死丫頭真的不聯係我們，那老大的學費我們該怎麼辦啊？”

儘管知道現在不說話是最好的，但在黑夜中，李翠花還是沒有忍住再次開口了。她老公是小學畢業，她自己是初中畢業。明白讀書的重要性，她是真的害怕丈夫會因為沒有錢，就不讓老大讀書了。

“如果真到了那個地步，那我們就隻給她出路費和最開始的生活費。其他的錢，都讓她自己去辦那個什麼學生助學貸款吧。那個死丫頭，讓她報師範她不報，如果報了師範就沒有什麼學費不學費的事情了。”

“她考的那麼好，自然不甘心讀什麼師範。離京科技大學也挺好的，計算機一聽就是一個好專業。我們一輩子都沒有出過隴城，也沒有去過首都。難得我們閨女有本事，我們就讓她好好讀吧。”

剛剛打人的人和剛剛被打的人，兩人就像什麼都沒有發生過那樣，都趴在個子的枕頭上低聲交談著。

“嗯，這我明白，放心，我會讓老大讀書的。等她出來了，我們家就完全不一樣了。她到時再出手幫襯一下老小，這樣我們家就有兩個大學生和工人了。就是那個死丫頭，她如果好好的出去打工，老大就不用年紀輕輕就背貸款了，到時我們家的壓力就不用那麼大了——”

說著說著，楊建國又想起了莫名其妙發瘋離開的楊多多。所以忍了又忍後，他又開始罵起旁邊的老婆，責備起對方不會教育孩子，連一個十七八歲的小姑娘都哄不住。

“……”

李翠花有些無奈，她張張嘴想解釋一下，但又怕自己說出什麼會再次刺激到脾氣火爆的丈夫。

所以在話快到嘴巴時，她終於忍住了。

他們這邊逐漸的安靜了，而睡在隔壁屋子的楊婻婻卻是在黑夜裡完全沒有睡意了。

父母親口說會讓她繼續讀書，她自然很開心的。

但一想到辦助學貸款的事情，想到自己還沒有出社會就要背貸款，她還是越想越委屈了。

她原本以為，她考上大學了，自己人生和命運就會跟身邊其他女孩子完全不一樣了。

她以為她考上大學了，她的人生就完全燦爛了。

但想到自己無能的父親和懦弱的母親，想到他們一個借著以前打工傷到了腿，就懦弱的一輩子不願意出去打工了，天天就趴在那點莊稼上。一個一心隻想著自己的寶貝兒子，幾乎就把她們兩姐妹當成保姆傭人的母親。在黑夜裡無聲的歎口氣，還沒有去大學呢，楊婻婻就擔心起自己今後的大學生活了。

“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