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陰狠涼薄的聲音近在耳側,手下力道在我臉上越發加重,壓痛得讓我隻覺著五官早已擰做一團。恍惚中我瞥見正方有個模糊身影匆匆從假山另一側閃身消失,我心中驚駭,難道這人想趁四下無人至我於死地!我顧不得那麼多,舉起雙臂使命地撲騰亂抓,死馬都有當活馬醫的時候。
“你再亂動一下,我立刻就殺了你。”他彎著身子湊在我耳邊威脅,語氣不疾不徐,聲音離我很近,近得在我耳際甚至能感受到他唇吐的氣息,一吐一嗬都如二月早春小風,寒意未儘,“你如此愛偷聽彆人講話,不如先割了你這對小耳朵,就埋於這假山之下如何?”他說話的同時,手臂意含警告,往後又勒緊三分。
我聞言震住,四肢頓時僵著,腦中暈眩蘊染,不敢再有所動作。
“你究竟是什麼人!”字正腔圓的問話從他嘴裡溢出,若不是居於這種生死逢崖的時刻,我興許會很有興趣一探如此淳然宛在的聲音主人。
憑著殘剩的意識,我搖晃腦袋,支支唔唔發出低鳴,大半個臉都被他捂得嚴實,哪裡還能張口回答他問題。
“我鬆開你若亂叫一聲,這漂亮的小耳朵可就沒了…”
我隻得一個勁地費力點頭,他再不鬆手,我怕就是憋氣也能把我給憋死了。
他赫然鬆開我臉頰,改行力道下落點,雙掌墜放我雙肩緊緊鉗住,一個轉身迫使我正身對他。我如釋重放,也顧不得肩膀生疼,單手撫上胸脯,拚命地大口汲吸空氣,呼吸由急促漸漸緩和,脹紅的臉頰也慢慢回複常色。
是肆暖的陽光灼耀了我眼目,還是眼前這個男子的容貌驚撼了我,我辨不得。削薄的上容如刀雕般精致,柔和勾勒一深一淺的姿貌,淡淡陰沉憑著他狹促微眯的眸子曉刻戾氣。
“還不說!”他譏稍泠聲,我猝不及防的回神,腦中百種念想過拘。橫豎也是個死字,他這麼想知道我的身份,我若是真告訴了他,豈不等於白贈他個知己知彼的機會。
我努力讓自己保持鎮定,平神看向他的同時,唇邊亦勾起莞莞諷笑,極力讓那笑意看得篤定自然。
“今日來宇文府的有哪家不是朝中官宦名門?我死不打緊,若是攪了今日的宴席,不知受邀的百官會不會這麼輕易就算了。”
我反問,言下之意是他多此一問,並未直接答他的問題,隻從旁透漏我非一般無名小人,端出百官的陣仗嚇唬他。
他一手舉來捏過我下顎,指尖狠狠力下,冷冷道“小小年紀心思倒是不淺,隻是…”他突然勾唇一漫,肆無忌憚的笑起,我一瞬僵滯,豎著耳朵全神貫注的準備迎聽他刻意延緩的後半話。他臉湊近我幾分,眼中閃過一抹陰鷙“你以為我會如此輕易放過一個偷走秘密的人?.”
我不由輕身顫抖,隻覺著寒意撲麵,顎下是難以形容的生疼,生疼。
“你不會!”我凝神視入他深邃眼眸,如水波倒影,清晰從裡窺見自己懼怕神色。
“紵裳~紵裳~你在這嗎~”
我竟然在這個時候聽見宇文化及急促的聲音,杏仁急切一轉,聚神再仔細聽清,竟真是他高聲呼喊我的聲音!就傳自假山背後的長廊上!
就此一瞬間,我恨不得立刻飛撲到他身旁,然後叉腰怒目朝他,把所受的委屈通通發泄給他。看來老天爺還是沒遺棄我,至少他把宇文化及這顆救星派到了我身邊。
蕭月禦啊蕭月禦,是生是死就在這把上了!我卯足力氣,死死咬緊牙齒,手心握成拳,內裡其實緊張得薄汗涔涔。
眉稍弧度深陷,頰上淺淺梨渦躍然,刻意壓低聲音“其實你的秘密…也不怎麼..”其實他的秘密究竟是什麼我並未聽得仔細,隻是這人這麼待我一番,不耍他一次我著實不甘。
清字音節未落,我不允他有任何回神機會,隨即扯開嗓門側頭大喚“我在這兒!我在這兒!”
然後我聽見匆匆腳步聲朝這邊小跑來,再向他時,我眼裡已顯得意之色。他也似乎意識到了什麼,但依舊未放開我雙肩。
宇文化及看到我,眉頭緊蹙,一個大步衝到我旁抓住我手肘,很是不滿說道“我不是叫了人在門口等你嗎,你怎麼會到這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