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妧輕輕撫掌,誇讚道:“奇兒好棒,都記住了。”
小童興奮地晃了晃腿,抬頭等著舅舅誇讚。
可裴衍非但沒有表揚外甥,還拿過書籍,輕瞥幾眼,“啪”地一聲合上了,“這本書不適合你,待會兒舅舅讓人送你幾本簡單易懂的。”
小童噘起嘴,覺得舅舅好生嚴厲,都不誇他一句。
秦妧也覺奇怪,孩子是需要被鼓勵的,何況奇兒都記住了。
等讓人抱走孩子,裴衍撩袍坐在石桌前,曲指叩了叩桌麵,示意秦妧坐近些。
他翻開折了頁的書,問道:“怎麼還教孩子罵人呢?”
秦妧直呼冤枉,指著那兩頁紙上的內容解釋道:“不是我刻意教的,是這上麵有的。再說,這也不是罵人,都是些常見的詞兒。世子怎地平白冤枉人?”
裴衍被她認真的模樣逗笑,隨意看著書中的詞兒,拿手一指,“秦夫子,這是何意?”
秦妧順著他指的地方看去,微微一愣。
“謀心。”
顧名思義,還能有什麼特殊含義?堂堂內閣次輔,嘉仁三十三年的狀元,還能不懂“謀心”的意思?
無非是在戲弄人。
嗔怨地嘀咕了一嘴,她站起身就要往屋走。
裴衍下意識伸手去攔,指尖劃過她臂彎的半紗披帛。
剛巧這時,繡瑩坊的金牌成衣匠笑盈盈地走進來,朝兩人福了福身,“老身是奉大夫人之命,來為大奶奶量體裁衣的。”
天晴氣爽,惠風和暢,成衣匠直接拿出軟尺,打算在院中為秦妧丈量。
秦妧猶豫了下,但見裴衍目不斜視地翻看書籍,也就應允了。
成衣匠示意秦妧轉過身,先為她量取了臀圍、腿長和臂長。在量腰圍時,發覺她向一側躲了躲,暗想她是有癢肉的,隨即看向坐著的世子爺,恭敬道:“大奶奶身嬌體弱,老身手糙,恐服侍不周,不如由世子代勞,為妻量衣。”
對新婚小夫妻而言,這個要求不過分吧!成衣匠是過來人,深知新婚之“妙”。
哪知,秦妧當即婉拒,“世子哪會量衣,還是您來吧。”
然而,裴衍已經站起身,接過成衣匠手裡的軟尺,來到了秦妧的身後,從她的肩頭展開尺子,固定在手背上,“這樣?”
成衣匠在旁淺笑,“沒錯。”
裴衍點點頭,捏著軟尺兩端,穿過秦妧的腰側。因著身高差距,不得不附身貼近。
長長的軟尺在男子修長的手中,化為一條麻繩,勒住了柳腰。
秦妧本能抽氣,心跳漏了一拍。她並非覺得裴衍輕浮,而是覺得這樣的站姿過於狎昵窒息。
但他們是夫妻,又在自家庭院,在外人眼裡,根本不算什麼。
餘光中,花白頭發的成衣匠還在抿嘴笑呢。
“世子,該量下胸圍了。”
秦妧低頭,眼看著軟尺上移,攏到了她的身前。
喑啞的嗓音,再次念出一個數字。
隨後,再往上。
秦妧下意識地環住了胸。
裴衍斜眸,一本正經地叫人挑不出錯,“你擋著,為夫怎麼量?”
秦妧奪過軟尺,自顧自地量取起來,紅著臉報了一個數值。
成衣匠撓撓臉,還挺出乎意料的,這般清瘦的人兒,那裡著實豐腴。若非親眼見證,會覺得新婦是在吹牛皮。
成衣匠笑問:“不知大奶奶是想勒緊一些,還是寬鬆一些?”
緊一些會更凸顯身段吧,秦妧羞得無以複加,“寬鬆些。”
成衣匠點點頭,“好,那就寬鬆一些吧。”
一套量取下來,秦妧險些癱軟在地,偷偷瞧了裴衍一眼,還好他沒拿這事兒當作揶揄,也算謙謙有禮,掌握著分寸。
等成衣匠離開,秦妧快步走進屋,關上了門扉。
裴衍莞爾之際,見魏野匆匆走來,一晌斂儘笑意。
“世子,二爺在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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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外十裡的一處竹林小宅,獨門獨戶,護院重重。
已恢複五成氣力的裴灝蹬開送飯的老漢,冷聲嗆道:“我要見兄長,你們速去稟報!”
憑什麼以療傷為由關著他?將他送回安定侯府不是更好!
再者,遲遲得不到秦妧的消息,他心急如焚,必須回城,再發動大批人力前往滄州尋人。
秦妧生得美、性子軟,此刻定然在遭受賊人的欺負,痛不欲生。
他才不要在這個人跡罕至的破地兒一再耽擱。
老漢收拾好地上的碗筷和飯菜,還想再勸,卻被裴灝一腳踩住小臂。
年輕的武將,想要廢掉老漢的胳膊,是件輕鬆的事。
就在老漢冷汗涔涔時,門外傳來一道沉聲,七分冷靜,三分冽然。
“是我的指令,有氣衝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