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此語氣,冷中帶酸……裴灝似乎察覺到什麼,不怒反笑,“想不到,想不到,想不到堂堂裴相,不僅伺詐手足,還覬覦弟媳,真是道、貌、岸、然!你也配說這句話?”
“你想不到的多了。”
“是啊,可也有兄長想不到的啊。秦妧在還沒與我定親時,就偷偷送過我零嘴、信箋、女紅,還送過一張印有口脂的紙張,就在我書房的多寶閣裡。這麼私密的物件都送了過來,對我不是喜歡是什麼?”
像是抓住了裴衍的軟肋,裴灝有種不顧秦妧處境的報複感,肆意地笑了,隱隱流露出乖張。
衣袂下的大手微微攏起,發出輕微的咯咯聲,裴衍邁開步子,沒再耽擱,留下眼底愈發空洞的弟弟和抱壁站在不遠處的承牧。
煙汀漸漸彌漫上嵯峨山崗,流眄之間,霧氣濛濛,讓原本葳蕤的草木披上了迷離的外衣。
乘馬車回到侯府,裴衍沒有直接回素馨苑,而是去了裴灝的秋桂苑,在秋桂苑仆人們的疑惑中,推開書房的門,兀自走到多寶閣前,不疾不徐地翻找起來。
秋桂苑的管事們擠在門口,怒不敢言。自從二爺失蹤,他們切身體會到人情淡薄,至少侯爺和世子沒有表現出應有的憂慮和悲傷。
翻開一個個抽屜,裴衍在一個精致的黃花梨木匣中找到了裴灝所說的東西。
木匣沒有上鎖,裡麵盛放著幾樣女紅,還有一封信函。
在確認是秦妧的筆跡後,裴衍點燃桌上的燭台,直接將信函置於火焰之上,燃儘成灰。
灰燼在兩指間脫落時,他撥開疊放的女紅,發現了那枚口脂印。
薄唇微抿,他放下木匣,大步走出房門。
仆人們趕忙讓開路,低頭盯著各自的腳尖。
長長的廊下,盞盞紗燈隨風輕揚,使得打在地上的光圈飄忽不定,幽幽蕩蕩彙成了夜的寂寥。
那枚口脂印未必出自秦妧,也許另有貓膩,可終究還是讓他有些不舒坦。
回到素馨苑後,他先是看了一眼昏暗的東臥,隨即抬腳走了進去。
空空蕩蕩的臥房內,連月光都吝於傾灑,視野中一片漆黑。
熟門熟路地走到拔步床前,撩起百子帳和裡麵的綃幌,靜靜看著側躺的人兒,鳳眸掩在深夜中,透不出情緒。
今夜淺眠的秦妧感覺有風吹入帳子,她雙手反撐坐起身,當瞧見床邊一道高大的暗影時,本能想要叫人——
“是我。”
清越的嗓音打破了沉靜,緊接著,床側下陷,那道身影坐了下來。
知道對方是裴衍,秦妧沒再害怕,還伸手摸了摸他身上的衣料。
涼涼的,帶著竹香,應是從府外回來。
也不知他經常去的地方是不是有片新鮮的竹林,每次從城外回來,都是一身的清爽氣息。
“世子去哪裡了?”
“去探望故友了。”
猜到了這位故友是何許人,秦妧慢慢抬起手,拍了拍他的背,“世子有什麼心事,不妨與我說說,或許能......”
“唔!”
寬慰的話還未講完,嬌唇就被一抹冰涼堵住。
裴衍附身捧起她的臉,身體向裡傾去,準確無誤地堵住了那張檀口,比之上次,更為用力。
銜住下唇,重重含吮,泄出了“吱吱”的水澤聲。
女子的唇豐/盈柔滑,無論怎麼攻蹂都嫌不夠,似要咬破唇肉,再次品嘗鮮血的滋味。
秦妧猝不及防,雙手下意識抵在男人肩頭,輕輕向外推搡,卻被輕易桎梏了。
唇溫不斷攀升,她感到一陣窒息,扭過頭想要詢問緣由,卻被掐住下巴扳了過來。
再有兩日,就要立夏,清爽的皮膚沁出一層細汗,秦妧被迫張口呼吸,卻連舌尖都被銜了去。
烏密的長發被一隻大手穿插,整個人被箍在一方清竹的香氣中,忍不住吞下口涎時,才猛然聽見窗外傳來的竊竊聲。
“怎麼今晚如此安靜?可是分房了?”
“世子剛從外麵回來,應是疲乏了,沒用人服侍,就在大奶奶屋裡歇下了。”
前者是薛媽媽的問話,後者是暮荷的答話。
秦妧皺起眉,隻當裴衍又在做戲應付薛媽媽和楊氏,這才稍稍減了火氣兒,抵觸的雙手也漸漸化為柔藤,纏在了男人肩頭,還發出了媚人的嚶/嚀。
裴衍鳳眸一斂,剛要再次加深,卻被懷中的女子躲開,耳畔隨之傳來一道氣音。
“可以了,薛媽媽應是離開了。”
在脫身之際,秦妧任由自己“咣當”倒在床上,抬手捂住男人的嘴,一本正經地點了點頭,示意自己明白了他的“良苦用心”。
兩道呼氣不再交織重疊,旖旎一瞬蕩去。
裴衍扯開她捂在他嘴上的手,好氣又好笑,從裴灝那裡積攢的鬱氣,也消散大半。
直到默默將那張印有唇印的紙揉皺、扯碎,裴衍也沒質問秦妧當初的用意。
有些事,一旦問了,就會掀開對方不為人知的一麵。當年秦妧來到侯府小住,對結親的事心知肚明,因此早早鎖定了目標。以她的處境,使些小小的心計謀定裴灝,也無可厚非。
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