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側福晉呆站在那裡,三阿哥拉了拉她的袖子,“額娘,阿瑪跟二哥走了。”她這才漸漸回過神來,白著臉,“時辰不早了,周嬤嬤,你帶三阿哥下去歇息。”
“是。”
周氏不敢遲疑,拉著還想留下的三阿哥飛快地走了。
原本以為今晚上李側福晉能把王爺截胡過來,王爺瞧見兩個阿哥心裡肯定喜歡,自己也能得些賞賜,想不到竟出了這茬子事。
這回能平安無事都算是佛祖保佑了。
等三阿哥一走,李側福晉這才仿佛被人抽走了骨頭似的,一下軟了,芍藥趕緊扶住她,喊人去拿活絡油來,李側福晉忙喊住:“不必拿藥,讓我緩緩就行。”
她還得防著萬一等會兒爺又回來了呢。
芍藥遲疑著答應了,攙扶著李側福晉在塌上坐下,又倒了一杯茶給她。
喝了幾口茶,李氏的臉色漸漸好了些。
她眼中帶有懼意的看向芍藥,“爺不會真的怪罪我吧,我真不知道弘昀那孩子學習這麼刻苦。”
她說著,苦澀如同黃連一般在舌尖泛開。
芍藥低聲勸道:“您彆多想,王爺興許隻是一時生氣罷了,等知道二阿哥功課見漲,不定心裡多歡喜。”
李氏隻能盼著如此了。
字跡清晰,飄逸靈動,文章內容詳實,四爺看著二阿哥的這陣子的功課,心裡頭要說不欣慰那是假的。
旁人家裡的孩子要學功課都得人千叮嚀萬囑咐,可他的孩子卻這麼勤學苦讀。
可他寧可不要這勤學苦讀。
四爺放下功課,看向局促的弘昀:“先王有至德要道,以順天下,民用和睦,上下無怨。汝知之乎?”{1}
弘昀臉色大變,弓腰抱拳:“夫孝,德之本也,教之所由生也。複坐,吾語汝。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不敢毀傷,孝之始也。”【1】
“你既知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不敢毀傷,又怎這般損毀自己的身體?”
四爺語氣中帶著心痛。
弘昀眼眶泛紅,既大為觸動又深感愧疚,“是兒子的不是,兒子不該讓阿瑪擔心,往後斷然不會再有此事了。”
四爺臉色這才好些,他拍了拍弘昀的肩膀,“阿瑪知道你有骨氣,不肯落於人後,但你也該知曉孰輕孰重,身體好才是本錢,倘若身體不好,便是書讀的再多又有何用?譬如納蘭容若,才華滿天下又如何,而立之年就去了,什麼功績都沒立下。”
“阿瑪隻盼著你身子骨養好,等再過幾年定下親事,成親生子,那才是真的孝順。”
提到自己的婚事,弘昀耳根紅了,“是,兒子知曉了。”
四爺見狀,這才放心。
他看了下懷表,都已經亥時了,“時辰不早,你早些歇息。”
“是,兒子送阿瑪出去。”
弘昀忙道。
四爺擺了擺手,“夜裡風大,你不必出來,免得受涼。”說罷起身帶人走了。
弘昀隻好示意平安出去送一程。
平安出去送了下,回來時候神色有些古怪,但是弘昀此刻心裡激動,故而並未察覺。
今晚上這前驚後喜讓弘昀心潮到這會子還沒平複下來,阿瑪平日裡甚少說這些關心的話,他今兒個才知道阿瑪居然這麼在乎他。
“二阿哥,是時候該歇息了,您今兒個要是再熬夜苦讀,奴才幾個明兒個就得挨板子了。”
平安苦著張臉說道。
弘昀心情好,笑罵道:“成了,彆哭喪著臉,阿瑪又沒責罰你們,我從今日起不再跟之前一樣就是了。”
隻盼著如此。
平安等人心裡暗道。
今兒個是走了狗屎運,王爺沒罰他們,可未必真就把這些事一揭過了,尤其是平安壓根不敢拿二阿哥的身體開玩笑,剛才蘇諳達可說了,他這條小命就掛在二阿哥身上,二阿哥有什麼不好,他死一千回都不夠謝罪的。
“芙蓉院是怎麼回事?”
夜深人靜,福晉也到了該歇息的時候,新竹正輕手給她通頭,動作輕柔,連一根頭發沒掉。
圓福垂手站在一側,“聽說是側福晉疏忽了二阿哥,讓王爺惱了。”
就隻是這麼一件小事?
福晉臉上浮現出疑惑神色,李氏身為兩個阿哥的生母,就是德妃也得給幾分顏麵,王爺怎麼會剛回來沒多久就為這種事發作了李氏?
福晉心裡疑惑,正要發問,外麵有了動靜,福晉示意圓福噤聲,沒多久,劉嬤嬤進來回話:“王爺讓人來傳話,明兒個早上跟您一塊兒用早膳。”
“知道了。”
福晉答應了一聲,揮揮手讓劉嬤嬤退下。
她有種感覺,興許這個疑惑,明日就能有答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