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大亮翻了個白眼,也不搭理她,對於這種雜工,梅大亮一向是看不起的。等風扇吹得差不多了,鍋裡的飯菜也熟了,他便將兩鍋菜盛在大盆裡。
他又指揮著林舒月把兩大盆菜端到窗口,再讓她把米飯也端上來以後,他才慢悠悠的走過來。
胡蘿卜炒白蘿卜這個菜,林舒月真是第一次見,看那毫無油水、也毫無賣相的模樣,真是狗見了都搖搖頭。
而白菜燉土豆這個菜,林舒月上一世是吃過的,她有個室友是北方人,她給她們做過這道菜,說真的,放了豬肉,放足了調料後。這道菜的味道是相當不錯的,林舒月覺得,梅大亮做得這道土豆燉白菜真是侮辱了這道菜。
梅大亮趁著食堂還沒人來,跟林舒月說了打飯事項。
“在咱們學校,每個學生規定的飯量是半勺米飯,菜一樣也半勺。不可以多打,到時候有教官看著,你要是打多了,就等著扣工資吧。”
梅大亮拿的勺子不小,但半勺米飯也到不了一兩,菜就更不用說了,本來就是湯帶水的菜,半勺下去,都是湯,菜能有多少?
在這個學校的學生都是十多歲正在長身體的孩子,這點飯能抵得了什麼?根本吃不飽。
隻是吊著一口氣,讓他們活著罷了。
林舒月滿心氣憤,臉上卻唯唯諾諾,不敢有半點反駁:“才這麼點飯,小孩子吃不飽哦。”
顯然這個問題以前的雜工也問過,梅大亮道:“都是一群反骨仔,吃飽了容易鬨事,吃不飽好。”
話音落,下午的下課鈴聲響了,又過了十分鐘,有人往食堂來了。
穿著迷彩服的教官們往食堂的各個角落站定,每個人的手裡都拿著一根兩指寬的戒尺。
學生們手裡拿著個不鏽鋼的飯盆自覺排好隊。
整個過程中除了走路的聲音跟林舒月梅大亮打飯的聲音,彆的聲音硬是一點都沒有。
氣氛壓抑得讓林舒月打從心眼裡難受。
學生們一個一個走上前來。半勺米飯,半勺白蘿卜炒胡蘿卜,再來半勺的白菜燉土豆,這就是這些學生們的午飯。
沒有油水,也沒有肉。幾乎全是湯。
趁著打飯的空檔,林舒月已經觀察過這些學生了。他們沒有一個長得胖的,也沒有一個麵色紅潤的,全都麵色蠟黃,身形消瘦。
其中好些學生還帶著傷。
阿豪排在隊伍最後。他的非主流頭發已經剪了,參差不齊的頂在頭上。
林舒月剛剛把打好的米飯勺子伸出去,就被梅大亮攔住了,他抖了抖勺子,隻給了半勺米飯的二分之一,兩個本來分量就不多的菜也是如此。
阿豪抬眼看了他一眼,垂下眼眸一言不發。
等學生們都打完飯了,林舒月才問梅大亮為什麼要區彆對待。今天中午的工作已經完成,梅大亮打算下午出去外麵的洗腳城快活一下,心情還算不錯,他叼著一根不知道什麼時候塞到嘴裡的牙簽,斜乜著林舒月,教她:“你看到他手上帶著的藍色手環沒有。”
林舒月點點頭,這個細節她早就看到了,總共八十多個的學生裡,隻有阿豪手上戴著這種藍色的手環。
“這種學生在學校裡,是刺頭,是要受到懲罰的,飯菜給一半就行,給多了是要被罵的。”
林舒月的目光朝阿豪看過去,阿豪已經將那少得可憐的飯菜都吃了個精光,在教官虎視眈眈的眼神裡,去外麵的水房洗碗。
林舒月維持著自己的人設,扭著手指,誠惶誠恐的朝梅大亮道謝:“我知道了組長。”
梅大亮對林舒月的道謝十分受用:“行了,把這些家具收拾收拾洗一下,廚房打掃乾淨,我有事要出去一趟。”
梅大亮並不吃他自己做的飯,他跟其餘的教職工一樣,吃的都是肖長鑫從外麵訂的。
林舒月則沒那麼好運,她吃了帶著股莫名腥味兒的飯菜,收拾好廚房時天已經黑透了。
內院空蕩蕩的,偌大的操場上一個人也沒有。辦公樓二樓的教職工宿舍燈火通明。
教學樓裡除了二樓的“畫室”跟“醫務室”亮著燈外其餘的地方漆黑一片。
宿舍樓的燈光是黃色的,很黑,很暗,林舒月估摸著,那瓦數最多也就三十瓦。
林舒月回到宿舍,打開燈,按照田麗的吩咐,上到樓上去檢查學生們的宿舍。
二樓是女生宿舍,三樓是男生宿舍。
還沒到就寢時間,學生們不敢坐在自己的床上弄亂床單被教官們處罰,她們也不多說話,就靠著牆站著,眼神呆滯。
毫無十多歲少年少女的朝氣。
林舒月看著難受,在檢查時把自己買來的微型暗訪攝像頭調整好位置,裝在宿舍中。
她的道具有限,男生宿舍女生宿舍各一個。
做完這一切,她從樓上下來,四個教官這時上樓了,林舒月朝他們問好,側身讓他們離開。
錯身而過時,林舒月看到他們的手裡,各自拿著一個白色的藥瓶。
藥瓶很大,他們的手一巴掌捏不住。
林舒月的眉心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