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怪,我說那菊花的花蕊做得那麼逼真,還有那蜂蝶遠遠兒看去竟像真的一般,活靈活現,我隻道不是凡品,卻沒想到會是淩大師親手製的。”紀澄順著接話道。
一時間齊華大有引紀澄為知己的感覺,“妹妹的眼力真好。”她覺得跟紀澄在一起太舒服了,這人不僅說話令人舒服,態度也讓人覺得如沐春風,而且身份比自己低,但又和沈府沾親帶故,實在沒有比紀澄更適合做好友的人了。
人一旦親近起來,話就多了,連平日裡不為外人道的話,隻要適當的引導,不知不覺也就說出來了。
紀澄很快就知道齊華還有個哥哥,今年已經十八了還沒有說親,如今在宮裡當侍衛。雖然不在禦前伺候,但據齊華說她哥哥可以和宮裡的大璫搭上話,其實這就已經足夠了。
有時候閣老的話都不如內宮大太監的話管用。
紀澄挺喜歡齊華的聰明勁兒的,這位姑娘在問過她的年紀,又知道她還未曾說親之後,就開始賣力地誇讚她哥哥,也不管這掛在毛驢跟前的胡蘿卜,紀澄吃得到吃不到,但齊華已經暗示紀澄可以開始“謀劃”了。
至於怎麼謀劃?從齊華這個未來的小姑子開始總是沒錯的。所以齊華多少是在暗示紀澄,趕緊來討好自己。
而紀澄隻淡淡笑著,很少搭話。
齊華也知道紀澄是姑娘家,畢竟矜持害羞,也不再說她哥哥的事兒,轉而問道:“澄妹妹來京也一個多月了,可見過家中幾位表兄了?”
紀澄點了點頭,除開二房那位在軍營裡的三公子沈徵之外,彆的表兄弟她都見過了。
齊華不知想到了什麼,兩頰生暈,低聲道:“沈家的大少奶奶都去了幾年了,怎麼還沒聽見大公子有再娶的動靜兒啊?”
紀澄沒想到齊華如此心大,以她對黃氏的了解,齊華估計根本入不了二夫人的眼,“我也不知道,但大表哥總歸是要續弦的,房中總要人打理,弘哥兒年紀小,也需要嫡母照看。”
齊華用她那哥哥吊著紀澄,紀澄自然也可以用沈禦忽悠忽悠她。
哪料接下來齊華卻道:“正是這個理兒。大公子想來年歲也不小了,他這一耽擱,下頭的弟弟隻怕也不好越過他先說親。那日牡丹宴的時候,我聽人說安和公主為這事兒沒少著急。”
紀澄可沒看出安和公主有什麼著急的。公主出行都有儀仗,想走一走動一動其實並不太方便,所以安和公主除了進宮和上香之外,很少出磬園。
磬園裡有特地從江南買回來的小伶,見天兒地唱戲哼曲,安和公主不知道多悠然。
“也不知道沈二公子將來要說個什麼樣的人兒?”齊華歎息一聲。
紀澄簡直不知該如何答話了,她連成為沈禦的續弦都不可能,更何況還是安和公主的獨子的元配。
但紀澄看著齊華說起沈徹時眼裡的亮光,其實也有些理解,那樣的人外表實在太過清雋俊逸,曜曜奪人,少不得成為不少姑娘心中的魔障。
“也不知什麼樣的人才籠得住他那般人物的心。”齊華又歎道。
紀澄倒是沒操過這樣的心,隻是也不願意同齊華再聊下去,她的眼睛轉向不遠處花叢中的沈芫,恰這時沈芫和她身邊的幾個姑娘也正在看她。
“哎,真是叫人嫉妒,這天底下的靈秀之氣隻怕都到了你們沈家了,且不提你們姐妹,就連你們家的親戚都生得一個賽一個的水靈,叫人不服都不行。”李卉笑著歎息道,“那位若是站在水邊,可不就是活脫脫的洛神嗎?我讀曹子建的《洛神賦》時,總覺得他將洛神形容得太過美好、飄渺,到今日才知道是我自己見識太淺了。”
“那是我三嬸娘家的侄女兒,阿澄。”沈芫聽李卉誇紀澄,便笑著道。
沈家的三夫人李卉自然是知道的,回了一句,“哦,是這樣啊。”
沈芫微微一笑,一下就聽明白了李卉這句話裡的意思,她三嬸有些地方確實做得不夠好,不過也不怪她,畢竟是出身限製了。京師貴婦人裡不少人對紀蘭都有些微詞。
而這廂紀澄借著沈芫看過來的眼神,對齊華說了聲抱歉,便往沈芫走了過去。
沈芫先替紀澄引薦了李卉,紀澄才知道這位看起來端莊華貴得仿佛宮中貴人的姑娘,原來是忠武侯家的姑娘,她祖母是先皇的姐姐貞平長公主,算得上是皇家裡最長壽的一位老壽星了。
彼此廝見過之後,沈芫以團扇半遮麵地對紀澄埋怨道:“你跟齊華怎麼有那麼多好說的?”
沈芫言下之意,那也是瞧不上齊華的,隻是她表現不喜的態度比王四娘委婉得多,帖子是照舊要下給齊華的,好歹彼此有些轉折的親戚關係,但也僅限於此。
紀澄也是看得出來的,這來的二、三十個姑娘各自有各自玩得好的,或三三兩兩一處,或四五人一堆,不說涇渭分明,但總之是人以群分的。
李卉在旁邊聽了也勸道:“你初來京城恐怕不清楚,不過今後還是少跟那樣的破落戶多說。否則彆人還以為你們是一起子的。”李卉看在沈芫的麵子上,出聲提點紀澄。
“多謝卉姐姐提點。”紀澄從善如流地道,可心卻沉了不少。京師權貴世家的階層太過分明,實在叫紀澄有些望而卻步。
其實早幾十年並非如此,否則當初紀澄的姑姑也嫁不進齊國公府。
(修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