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燕於飛,差池其羽。之子於歸,遠送於野。瞻望弗及,泣涕如雨。
燕燕於飛,頡之頏之。之子於歸,遠於將之。瞻望弗及,佇立以泣。
隆冬下的汴京下著雪,馬車在鋪著雪的大道上行著,馬蹄聲在人煙稀少的街道上顯得格外清晰。
「敏兒,皇宮不比彆處,不要隨便說話,不要隨便抬頭。」程淵在馬車內細細地吩咐著兒子。
「是的,爹。」程敏溫馴地應道。
程淵點了點頭,眼光掉到馬車車窗外,其實他心裡明白程敏,他乖巧的兒子是不會生事的,但為防萬一,程淵還是一再叮嚀。
程淵輕輕地歎了口氣,蝶兒進宮已有兩年了,獲皇上恩寵,封為貴妃,並懷龍裔,今身體違和,聖上開恩,特準程淵和程敏進宮探望,女兒妳可安好?若不是那手帕所做成的意外,爹另可將妳許配給平常人家,也不想把妳送進那吃人的地方啊!
「爹,敏兒吹笛子給你聽,好嗎?」程敏黑溜溜的圓眼睛看著程淵。
「好。」程淵伸手摸了摸兒子柔順的發,他真的十分疼愛這小兒子,不僅僅他的樣貌舉世無雙,最重要的是他的兒子是一位內心純樸、善良、體貼他人的人,當所有人都希望把自己的兒女往宮裡送的時候,程淵卻寧願兒子當一名尋常百姓。
程敏吹著笛子,看著父親本緊皺著的眉漸放鬆,他自己的心也安下來,這世上就爹跟姐姐和他最親,他不希望他所愛的人不快樂,他能做的不多,他隻懂吹奏笛子,但假若笛聲能讓他們安心,他願一輩子為他們吹奏。
馬車隨著笛聲,漸漸駛進宮內,雪越下越大,漸漸覆蓋整條街道。
**********************************************
後宮走廊上,有一小隊人簇擁著一位衣著華麗的人。
「你們給我走快一點!」那麗人薄斥著,再加快腳步。
「是、是的,惠妃娘娘。」那麗人身後跟著的丫環們喘著氣說。
此麗人名蔡齡,參知政事蔡弘的愛女,半年前進宮,從小在家中驕縱慣,協著參知政事女兒之名,在宮中橫行無忌,在她心中有一假想敵,那就是程蝶,蔡齡自小便聽著爹說程家的壞話,說他們出身下賤,若不是仗著樞密直學士那黨撐腰,他那裡能當得了同平章事,今更持著長的狐媚的女兒有了身孕,在朝廷目中無人,常把蔡弘的奏章給打下去,把蔡家踩在腳下。
當蔡弘得知女兒獲選進宮時,開心的在家裡連設三日大宴,他相信憑他女兒的姿色,一定能得聖上寵愛,然後把死敵踩在腳下,殊不知女兒進宮後,僅獲皇上召見數次,進宮半年,肚皮還未有消息,這口氣,不僅蔡弘吞不下,連蔡齡自己也咽不下,想她的美貌,多少人也及不上,那程蝶隻是樣貌清秀點,說話細聲一點,舞跳的好看一點,憑什麼她能得到皇上專寵?今下連家裡的人也能進宮相見,她自己連見爹一麵也難過登天,這口氣她無論如何也是吞不下!
蔡齡在程蝶的寢宮外停下腳步,她身後的丫環已厲著聲向守門的說:「蔡惠妃到來,還不引路?」
守門的看見她們這般陣勢,早嚇的跪在地上,抖震不已,守門的顫著聲說:「回蔡惠妃娘娘,我家娘娘正在宴客...」
「大膽!」蔡齡的丫環狐假虎威:「我家娘娘來探訪,你還敢擋路,讓開!」
丫環一把推開守門的,讓蔡齡走進程蝶的寢宮。
蔡齡嘴角含著一抹冷笑,聞說程家大小姐美不勝收,二公子的美更勝之,蔡齡心中暗想,看看程家如何利用此二人媚惑皇上。
蔡齡徑自走進程蝶寢宮內,守門的忙跟在後麵喊:「惠妃娘娘,我家娘娘正在宴客,不如讓小的先通傳...哎喲!」
蔡齡的丫環踢了守門的一腳:「你給我閉咀!這裡有你跟娘娘說話的份嗎?」
守門的跪在地上,不停叩頭:「請娘娘恕罪,請娘娘恕罪!」程蝶曾吩咐過她正在招待家人,不欲宴請其他客人,這像瘟神一樣的蔡娘娘怎地殺過來的?
蔡齡望了望四周,也罷,她根本不知道程蝶在那,正當她想開口叫守門的帶路之際,空氣裡傳來細細的笛子聲,蔡齡細聽著,是從庭院方向傳來,也不作他想,便往笛聲方向走去。
守門的見攔不住,便一口氣,搶在蔡齡等人前,往庭院方向跑去。
蔡齡踏著雪,往庭院處走去,未幾,她看見默林裡有一座小小的涼亭,涼亭裡有三人,蔡齡看見程蝶跟一名中年男子愉快地傾聽著笛聲,還有一名瘦瘦小小的,正背對著蔡齡在涼亭裡吹著笛子的男孩,涼亭裡另有數名服侍的丫環。
「蔡惠妃娘娘駕到!」守門的不知何時,跑到涼亭處,大聲地宣著。
笛聲停止了,涼亭裡的人都免去歡愉的神色,跪在地上:「參見惠妃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