苟安的筆尖“沙沙”在書寫,頭也不抬地說,“閉上你的烏鴉嘴。”
……
臨考的前一天,家宴那天過後又連續消失了好幾天賀然突然出現空降在自習室攔住苟安,一臉糾結地看著她奮筆疾書。
他不說話苟安就不理他,當他空氣。
直到自習室的人們頻繁側目看向這一對過去的“明星CP”如今的“過氣炒作CP”,賀然終於忍不住壓低聲音問:“你是不是非得當那個第一不可?”
苟安停下筆,抬頭安靜地望著他。
苟大小姐素日裡情緒豐富,但當她不說話的時候,黑眸總是顯得烏生生的水潤,一雙圓眼望著人平靜而從容,叫人有些心不安。
賀然微微蹙眉,突然自己都有點不喜歡自己接下來要說的話:“這個第一對你沒有什麼意義,三千塊的獎學金,不夠你桌子上的一瓶護膚品。”
但是三千塊,對陸晚的意義很大。
苟安想了想問:“賀然,你又準備拿我冒名頂替的事來討價還價嗎?”
賀然啞巴了下,無論如何沒辦法點頭。
“如果不是,那我明確地告訴你,這幾天我天天被人指指點點倒貼賀家小少爺也挺煩的,”苟安說,“換一個人對我說這話我可能都會因為心軟退出。”
她停頓了下,“可是由我的未婚夫說出這句話,隻會讓我更想拿到這個第一名,請問,你是給陸晚來拉仇恨的嗎?”
“……”
“拉到了。”
“……”
“這個第一我拿定了,你給我磕頭都沒用,我和陸晚各憑本事。”
不是就這樣覺得自己不欠陸晚的了,如果可以,苟安可以跟她當麵道歉當年冒名頂替的事,她要多少賠償她都會給她……
但是除此之外,苟安不欠陸晚任何。
而且這事兒牽扯到陸晚和賀津行的相遇。
這像是蝴蝶效應的開端,帶來的各種後果,苟安承受不住——
她不要坐牢。
爸爸的辦公室,也隻能爸爸坐在裡麵。
苟安低下頭繼續學習,扔下賀然獨自愣怔。
就感覺是走在大馬路上被毫無征兆開過來的卡車撞死了。
他接下來幾天都渾渾噩噩,滿腦子都在想苟安那句雲淡風輕的“我的未婚夫”,這五個字讓他有腳指頭發麻的感覺,而轉念又為了她說的“各憑本事”咬牙切齒,忍不住想她是真的字麵上的考試,還是指彆的東西?
比如搶他?
畢竟曾經為了搶他,苟安也是不擇手段的。
賀然想不明白。
一次在苟安那吃了癟不敢再招惹她,賀小少爺隻能眼睜睜看著陸晚一邊打工賺生活費還要拚命學習,本就有些清瘦的臉上有了黑眼圈。
他讓她彆打工了,要錢他可以給,賀家本來就欠她的。
但陸晚總是笑著柔柔地說:“沒關係,我不要你的錢,當初救你也不是為了這個……賀然,你當我什麼啦?”
她笑吟吟的模樣,和苟安眼底凝固的不卑不亢天差地彆。
……
結果陸晚還是累得病倒了。
考試那天發起了高燒,整個人都渾渾噩噩。
考完第一科陸晚就知道自己考砸了,她最後一道題的最後一個問題空著。
儘管考前吃了藥,但好像沒有什麼用,腦子都燒成漿糊了。
考試的時候,苟安就坐在她前麵,從卷子發下來她的筆就沒怎麼停過,考試結束之前她就麵無表情站起來,提前交了卷,陸晚看了一眼,試卷寫的滿滿當當。
考完試陸晚慢吞吞收拾了東西最後一個走出考場,賀然給她打了電話,成功地在電話裡聽見她驚天動地咳嗽的聲音。
“病了?”賀然問。
“沒事,”陸晚虛弱的回答,“一點點發燒。”
電話那邊傳來聲音,是賀然和實驗室的人打招呼讓彆人代勞幫把手,看著是準備立刻來找她,陸晚不知道說什麼好,但是沒有拒絕。
現在她確實不是很想一個人待著。
掛了電話,她失魂落魄地站在走廊拐角處,想到係裡的老師語重心長地提醒她說這次的開學測試關係到新生致辭,希望她好好爭取露個臉……
畢竟大一她沒參加學生會,這玩意沒什麼用,但是以後係裡各種評優評獎總歸是天天在老師眼皮子下麵晃的更占優勢。
可是她搞砸了。
腦海裡不斷出現苟安打著嗬欠站起來提前交卷時淡定的側顏——
最後淚水還模糊了視線。
陸晚找了安全樓梯偷偷躲起來哭,整個人蜷縮成一團縮在角落裡,頭埋入臂彎裡。
哭到昏天暗地,突然聽見打火機的聲音。
她原本以為是賀然找過來了,茫然的一抬頭,眼淚朦朧裡,她卻看見的是裁剪精良的西裝。
年近三十的英俊男人叼著煙靠在安全通道門邊,麵無表情地吞雲吐霧,看上去像是什麼不得了的大人物,不知道為什麼會出現在大學校園,躲在安全通道忙中偷閒。
兩人對視幾秒,煙草星火忽明忽滅,咬著煙屁股,男人耐著性子等她抽著鼻子稍微止住了抽泣。
掃了眼哭得梨花帶雨卻依然能看得出楚楚動人的少女,淡道:“你哭什麼?”
他聲音低磁。
陸晚有點兒懵,像是沒想到這人主動搭話,隻覺得他看上去離她仿佛很遙遠又高不可攀,那雙看上去價值不菲的皮鞋在眼底,一塵不染。
她忘記了問他是誰又或者怎麼出現的,條件反射地,慢吞吞地沙啞著嗓音說:“考砸了。”
賀津行心想,這也能哭,大學生是不是都這麼閒?
陸晚抬起手擦了擦眼淚,補充:“本來要拿第一的。”
賀津行原本是來與學校的某位專業大牛商討商業項目的,隻是學術大佬一般學到深處性格多少帶點兒軸,他聊累了,把爛攤子扔給團隊嘴替,偷空出來抽了隻煙。
沒想到意外聆聽了一場屬於本科生的莫名上進心。
他看了看眼前少女掛著淚痕的臉,視線掃過她因為病容透紅的姣好麵頰,心中毫無波瀾,最終停留在她掛著淚珠的睫毛上……
不知道怎麼的,卻想到了那天在賀宅四樓書房前的走廊上,低著頭明明想哭卻死咬著唇硬撐,隻有睫毛瘋狂輕顫的小姑娘。
男人忽然毫無征兆地嗤笑一聲。
陸晚嚇了一跳,努力睜大眼望著他。
賀津行滅了煙,緩緩站直了身體:“病了?”
陸晚:“嗯?”
賀總大發慈悲,日行一善:“起來,送你去醫院。”
……
苟安是在學校門口看見賀津行的車的,江城連號的邁巴赫,自從賀津行正式回國,經常停在賀宅的車庫。
她正考慮要不要湊上去打招呼刷個存在感,從她麵前擦肩而過的車忽然降下窗戶。
車窗後緩緩露出了陸晚的側顏。
她看著狀態不太好,局促又緊張地抱著自己的書包,臉上惶恐地望著在身旁坐著低頭處理文件的男人。
白皙的麵頰帶著病容的倦怠,因為發熱泛紅的雙眼和唇瓣……
簡直美出了新高度。
苟安:“?”
我瞎了?
陸晚為什麼在賀津行車上?
【蕉蕉:好消息,開學測試你是第一了。】
【蕉蕉:壞消息,因為你的不懈努力,男女主的相遇劇情發生了改變,相遇提前了。】
苟安:“??”
苟安:“還帶這樣玩的?”
苟安:“說好的男主欣賞學霸呢,第二名好歹是個前三所以也算學霸是吧?”
苟安:“那我這幾天熬更打夜學海無涯苦作舟是為了什麼,為了女主提前坐上男主的邁巴赫?說好的知識改變命運呢?改變的是他媽女主的命運?”
【蕉蕉:不要罵臟話。】
苟安:“我要是能忍住的話我當然不罵!!!!!”
【蕉蕉:命運的車軲轆最終轟隆隆地從你臉上碾過。】
苟安:“……”
捏媽的(臟話什麼的,完全忍不住再罵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