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你還真明白了啊!
周姣趕緊打斷他:“是是是,就是您想的那樣。我們還是在現實中說話吧,這麼說話太怪了。”
這種負距離般的接觸,令她心驚肉跳,滿腦子都是怎麼讓他斷開連接。
儘管她在特殊局上班時,也曾這麼跟人交流過,但跟她交流的都是人,正常的人類。
他們深知人腦的脆弱性和隱私的重要性,隻是交流,絕不會四處窺探或訪問。
現在,江漣待在她的腦子裡,她就像被熊孩子闖入手辦收藏室一般惴惴不安,總覺得他會突然伸手,給幾個天價手辦娃娃開膛破肚。
最難受的是,她不能主動斷開連接。
一方麵是這樣可能會惹他生氣,他一生氣,她就會有性命之虞;另一方麵則是,強行斷開,可能會讓他更加……好奇。
這怪物連“調節神經元電活動”都知道。隻要他想,弄清楚神交簡直是分分鐘的事情。
周姣隻能卑微地等他自己離開。
這種主動權攥在他人手上的感覺,令她不爽極了。
等她研究清楚,怎麼把他送回老家……
到那時,她一定會把這段時間強咽下去的所有臟話,都砸在他的臉上!
就在這時,她的下巴被一條觸足頂起。
江漣垂下頭,自上而下地看向她。
這一刻,怪異的感覺在腦中膨脹到極致。
他還在她的頭腦裡。
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的存在,甚至能聽見他喉嚨裡的吞咽聲。
他的一切,都被芯片轉化為一種特殊的電波,在她的大腦裡輕輕流竄。
是她的錯覺嗎?
他的情緒似乎比她還要激烈。
當他視線下移,停留在她的唇上時,她看到他的神經元網絡拓撲圖接連亮起,如同爆發了一輪轉瞬即逝的美麗焰火。
周姣被他看得渾身僵硬。
沒辦法。
本來她就會對他感到本能的恐懼,而她又分不清恐懼和心動的界限。
再加上他還在她的腦子裡。
儘管他完全不知道如何用芯片調節神經元電活動,但被一個恐怖、未知、不可控的怪物入侵大腦,本身就是一種極其強烈的刺激。
啊,她真是怪胎。
也隻有她這樣的怪胎,才會覺得跟非人類共享大腦非常刺激。
忽然,她腦子裡靈光一現,發現自己並不是沒辦法拿回主動權。
雖然她不想跟江漣發展出更多古怪的關係,但她不介意讓他體會一下人類世界的肮臟與險惡。
試想,一個不知道活了多少年的怪物,在來到人類世界之前,一直在深而又深的超深淵帶內沉睡,除了進食,再沒有過彆的行為。
這樣一個神秘而強大的生物,神經元突然被激發,感受到驚濤駭浪般的陌生感覺,他會想什麼呢?
他那張永遠漠視一切的臉龐,會露出怎樣的表情呢?
震驚?迷惑?
還是……
以為自己快死了的恐懼?
周姣光是想想,就覺得五臟六腑都沸騰了起來。
但她是個謹慎的人,思慮半晌,還是把這股衝動強抑了下去。
畢竟以江漣的種種行為來看,他會震驚是真的,會迷惑是真的,震驚和迷惑之後……會上癮估計也是真的。
她沒必要自找麻煩。
周姣心念電轉,決定用老辦法對付江漣。
她仰起頭,對他露出一個乖順的微笑:“……江醫生,退出連接,在現實中跟我說話,好不好?”
江漣對共享芯片完全不感興趣,他之所以會連進來,隻是因為不喜歡周姣被一件事占據太多注意力。
噩夢不行。
觸足不行。
網絡對麵的陌生人,更不行。
她是他的。
她的頭發,她的眉毛,她的眼睛,她的鼻梁,她的嘴唇,她的唾液,她的汗水,她的信息素……她周圍的空氣,她不小心留下的指紋,都是他的。
就連她的恐懼,也是他的。
他不喜歡她因彆的事物而感到恐懼。
他更喜歡她生機勃勃動壞腦筋的樣子。
這樣的她,也更好聞。
江漣緊緊盯著周姣,鏡片後的瞳孔逐漸收縮,直到壓成一條人類眼瞳絕不可能出現的豎線,鋒利詭異,泛出某種隻有獸類才會生出的可怖貪欲。
他對現在的情況,很煩躁,很不滿足。
他想讓她看著他。
——但她正看著他。
他想讓她待在他的身邊。
——但她正躺在他的觸足上,幾分鐘前甚至還用臉頰在上麵蹭了蹭,讓他的喉嚨和胸腔到現在都有些刺麻。
他想要的,她都做到了。
可是,不夠。
仍然不夠。
他還想要什麼?
他還能從她那裡得到什麼?
煩躁的感覺越發強烈,那種想要殺點什麼的衝動又出現了。
江漣神色沉冷。
恐怖的殺意在他的血管裡瘋長,橫衝直撞,以一種隨時會爆炸的強勁力道。
可他隱約知道,這並不是殺意。
至少,不完全是殺意。
殺意不會讓他的胸口生出一種怪異的酥-麻感。
更不會讓他那麼……饑餓。
那是想吃了她嗎?
也不是。
雖然這種感覺類似食欲,但絕不是食欲。
不是食欲的話,那是什麼?
江漣冷漠而煩躁地看著周姣。
究竟是什麼?
他能從周姣的身上找到答案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