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中氣勢最深沉、長相最出眾的男人拎著那袋巧克力派,強勁的手掌將它捏到變形。
他沒看任何人,直接將乾癟的食物扔回到宋知凡的背包裡。
在場的幾人都明白了他的意思。
——不給。
——捏爛了也不給。
蘇肴縮回手,她本沒報多大希望,如今也隻有一點點的難堪。
正想默默離開時,男人突然看向她,那雙黑黝黝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蘇肴,仿佛要將她從頭到尾看穿看透。
最後隻冷冷地吐出三個字。
“小臟貓。”
其餘幾人驚疑地看著男人,仿佛不明白隊伍為什麼突然如此惡劣。
雖然他們這夥人本來也沒什麼良心……但這也太沒良心了吧!
這就跟在路邊遇到一隻討食的流浪貓,不僅踹飛了它的食物,還高高在上地嫌棄它的臟汙有什麼區彆!
太不像人了!
冷漠的話語刺傷了蘇肴,她想要反抗一句,下一秒就被男人的眼神嚇到說不出話來。
就是這股視線。
那個一直盯著她的人!
“我、我不要了!”蘇肴快速地說完,扭頭就往回跑,直到跑回周武斌身邊,才短暫地找到了安全感。
“怎麼了?”
周武斌隻能看到那邊的情景,聽不到他們發生的對話,如今看到她空著手回來,也很不解。
“他們沒給你東西?”
蘇肴咬唇:“我沒做什麼,不給才正常。”
她不害怕乾活,隻害怕被不正常的人盯上,剛才那個男人看向她的眼神,仿佛是在打量一隻無法反抗的獵物。
蘇肴打了個冷顫。
她下意識去問周武斌:“我臉臟嗎?”
周武斌的視線落在她的臉上——臟兮兮的臉蛋,消瘦的瓜子臉,愈加突出了那雙水靈靈的杏眼,哪怕藏在臟汙之下,也極為玲瓏剔透。
姣好的身材藏在布袋一樣的T恤下,隻要蜷縮在角落裡,根本不會有人看清她最漂亮的麵貌。
哪怕是這樣,周武斌也很不安。
他害怕彆人發覺蘇肴藏起來的美麗,擔心屬於自己的人被彆人強搶了去。
“灰蹭掉了。”
蘇肴的心跳瞬間加快:“我去一趟洗手間。”
周武斌沒有反對:“有什麼事就叫我。”
廢棄倉庫的廁所不遠,遇到什麼事,喊一聲就能聽見。
“嗯。”
蘇肴緊迫地站起身,悄無聲息地從人群後方消失了。
·
男人收回視線。
另一邊,宋知凡欲言又止,最後隻能嘟嘟囔囔地收起食物。
“那女孩瘦不拉幾的,姐給她吃一個巧克力派怎麼了……”
他的抱怨在男人冰冷的目光下逐漸消聲,最終做了個拉鏈封嘴的動作,顯示自己的屈服。
反正他也搞不懂隊長到底在想什麼,明明知道倉庫裡這夥人餓了這麼久,還非要煮最拉仇恨值的泡麵。
還有他姐,明明傷口換藥沒多久,偏偏還要再換一遍。
有毒。
宋知歡方才隻是可憐那女孩瘦成了巴掌臉,既然隊長不想給物資,她也不會執拗於濫發好心:“行了,吃麵。”
剛拿起碗,幾人就看見剛才自家隊長站起身,徑直朝著角落走去。
“隊長你去哪?”
“廁所。”
·
蘇肴檢查了一遍廁所,確定沒有任何危險後,就站在鏡子前,仔細端詳臉上的黑灰。
五官被臟汙遮住,乍一掃過絕對不會有人注意她的臉。
末世五個月,植物巨化、喪屍狂化,秩序已經開始崩壞。
蘇肴很膽小,她害怕任何可能會出現的意外,尤其是……剛才那個男人的目光……
不詳的預感縈繞心頭,她掏出一盒黑灰,繼續往臉上抹,直到白皙的皮膚和姣好的五官全都被遮住。
鏡子裡的女孩臟兮兮的,任何人看到都不願再多看一眼。
蘇肴咬著唇,不知道還能再做什麼,也不知道那幾個人到底什麼時候走。
憂慮之下,她就沒有注意到腳邊有一株嫩綠的藤蔓從縫隙裡鑽出,無聲無息地朝著她的腳腕攀爬。
在爬到腳麵之前,蘇肴恰好轉身,離開了洗手間。
但她的離開似乎激怒了那株藤蔓,它在停頓了一秒後,飛速地膨脹壯大,莖身變得像水桶般粗壯,囂張跋扈地纏住蘇肴的腰,將她狠狠地往後拉。
突如其來的變故沒時間讓蘇肴反應,她下意識想要尖叫。
很快,一根嬰兒手臂大小的藤蔓人性化地堵住她的嘴;無數更加細小堅韌的藤蔓纏住她的手、腳、脖子,將她牢牢地綁在一根石柱上。
猶如攀岩在石壁上的野生植被,困在其中的女孩就是它賴以生存的養料。
蘇肴沒法發出聲音,但害怕和驚恐占據了整個大腦,那雙漂亮的眼睛不受控製地落下眼淚。
會死,她會死在這裡。
在逃出學校的過程中,她看過許多人跑著跑著就被巨化綠植穿透身體、拖進草叢當作養料。
它們甚至會以人類的肉身做土壤、去施肥,根係紮在屍體上,破“土”而出,開出絢麗又訞詭的食人花。
她也會這樣死去吧?
蘇肴的身體害怕地不停顫抖,眼淚也像斷了線的珍珠一樣墜落。
直到拐角終於出現一道身影,而堵住嘴的藤蔓也恰好鬆開。
濃密纖長的睫毛上掛著淚水,蘇肴甚至都看不清來人是誰。
她隻能可憐、無助、驚慌地看著前方,祈求中摻雜著哭聲。
“救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