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肴毫不猶豫地點頭:“好。”
她迅速站起身,費力地攙扶著身體發軟的周武斌,眼底染上些許憂慮。
“你還好嗎?”
“還能走。”周武斌的餘光不小心掃過不遠處的屍骨殘骸,又迅速地收回來,“這裡不能久留,能走多遠走多遠。”
“嗯!”
兩人互相攙扶,拎著一個隨時都可能會沒電的小燈,順著甬道往外走。
還沒走出去,周武斌突然開口:“那幾個異能者呢?”
提起他們,蘇肴的神情明顯地停頓了一秒。
“他們......應該已經離開下水道了吧。”
那麼厲害的四個異能者,在她被變異鼠王劫走前,都已經快要順利地穿過鼠群。
就算中途發生了“她被劫走”的意外,他們應該也不會被這個小插曲拖了後腿。
至於會不會來救她......蘇肴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可能,在被鼠尾捆住的那一段路裡,她就已經做好了孤身死亡的準備。
或許祁山澤,那個領隊的男人確實對她有些心思,但隻要是懂得權衡利弊的聰明人,都知道美色不如命重要。
“當時時間太緊迫,他們的異能也撐不了多久,我們倆被變異鼠王帶走後,他們應該就已經甩開了鼠群,朝著目的地逃走了。”
聽她說完,周武斌不僅沒有失望,反而鬆了口氣。
他仿佛完全不在意那群人將他們帶進這個危險的地方又隨手丟掉。
“肴肴,聽我說。”他深深地盯著蘇肴,放軟聲音道,“我知道他們都是異能者,揮揮手就能解決一大波喪屍,還能搜集到無數物資。”
“這個世道,他們想要什麼就能有什麼,不論是食物、權勢還是美人,招招手就能得到。”
“但你不要被他們的表象給迷惑了。這些唾手可得的東西,對他們來說根本就不用珍惜,玩膩了就能隨便丟掉。”
“作為普通人,我們倆才是真正的同伴。哪怕他們說得再好聽,遇到危險時,還不是隻顧自己。”
“最終能夠互相陪伴與照顧的人,隻有你和我。”
他循循善誘著,可謂是苦口婆心。
蘇肴沉默了。
作為一個成年人,她當然有自己的判斷與想法,不可能被幾句話帶著走。
但不可否認地是,周武斌有幾句話沒說錯。
——她確實隻是個普通人,不可能和異能者成為同伴。
——除了身體與容貌,她的身上再無任何價值。
不管出於什麼目的,能夠平等地相互陪伴、相互照顧的人,隻有相處了五個月、擁有患難之情的周武斌。
“我知道。”
怕他沒聽清,她又低聲重複了一遍:“你彆擔心,我都知道。”
不會被迷惑的。
周武斌這才露出幾分笑容:“肴肴這麼聰明,肯定早就看透了。”
目的達到後,他便不再多言,很快就轉移話題。
“我們先離開,看看從哪裡能夠回到地麵。”
“A市不一定就被喪屍圍攻了,哪怕真的有,我們也能找到一個堅固的庇護所,把這一波躲過去。”
“反正絕對不能再待在這裡。”
天知道那幾個異能者在撒什麼慌,回到地麵總比待在陰暗的下水道安全。
兩人繼續往前走,還沒有回到積滿汙水的管道裡,就聽見手裡的電子燈“滋滋”兩聲,徹底熄滅。
它沒電了。
四周再次陷入一片黑暗,蘇肴慌亂地抓緊了周武斌的胳膊。
“彆怕,彆怕!”周武斌也很慌,但他不敢表現出來,“沒事,我們就一直往前走,有井蓋的地方肯定會有漏進來的光!”
“......嗯。”
蘇肴深吸一口氣,努力穩住自己的情緒和心跳。
彆怕。
至少有人在身邊,狠著心一直往前走而已。
隻要、隻要彆遇到那隻變異鼠王......但想什麼來什麼,一片黑暗與寂靜中,蘇肴仿佛聽到了一道粗重的喘氣聲。
隨之飄來的,是濃鬱的腥臭味。
“肴肴?”周武斌的聲音開始顫抖起來,“你有沒有聞到什麼奇怪的味道?”
猜測被同行的人肯定,蘇肴的心瞬間跌落冰窖。
“也許隻是汙水淤積的臭味。”
她勉強安撫對方,眼眶卻不受控製地開始發紅。
忍不了。
憋不住。
她的腦海裡已經勾勒出了一副最恐怖的畫麵——黑暗裡,無人看到的前方,那隻腥臭的變異鼠蹲守在那裡,流著涎水等待他們撞進血盆大口中。
“啊!”
在她瑟瑟發抖時,周武斌的慘叫聲在耳旁炸起。
“什麼東西?滾開!”
小臂被兩個尖牙咬穿,血液很快染濕了整條衣袖。
周武斌疼得瘋狂甩動手臂,襲擊他的不知名生物也被砰地一聲砸到地麵。
他愣了一下,沒料到自己的力氣變得這麼大,竟然能夠一下子甩飛“它”。
但很快,周武斌就來不及多想,因為“它”再次衝到了他的身邊,似乎是要致他於死地。
“畜生,我跟你拚了!”
手裡攙扶著的人迅速地離開,隻留蘇肴一個人無助地待在原地。
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中,她隻知道周武斌遇到了襲擊,但完全找不到他所在的方向,更彆說上去幫他!
“變異鼠王,是它回來了!”
在她喊完,慘叫聲和打鬥聲刹那間消失,四周再無動靜。
為什麼沒有動靜?
蘇肴顧不得暴露自己的位置,顫顫巍巍地呼喚著:“周武斌?”
“周武斌,你在哪?”
她試圖向前摸索,卻隻摸到了甬道壁,剛剛準備調轉方向,在手指移開的那一瞬間,突然摸到了一個熟悉的東西。
蘇肴瞬間僵在原地。
但被手指撫摸到的“東西”卻不滿足地主動纏上來,勾住她的小手指,親昵地蹭了蹭。
是藤蔓。
是那群殺人異植!
蘇肴轉身就跑,沒等她跑出幾步,一根極粗的藤蔓就圈住了她的腰身,將她牢牢地吸附在甬道壁上。
“不要!放開我!”
“快放開我!”
被逮住的流浪貓瘋狂地掙紮,手臂向前揮動間,砸到了一具溫熱的身體。
驚喜湧上心頭,蘇肴本能地抓住了對方的手臂。
“周武斌!”
“是你嗎,周武斌?”
不怪她誤會,此時此刻能夠出現在這裡的人,就隻有周武斌。
但她的哭喊與呼喚並沒有引起“周武斌”的一絲反應。
他就靜靜地站在那裡,仿佛一座雕塑。
就算是傻子,也該意識到不對勁。
蘇肴緩緩瞪大眼睛,伸出的手也慢慢地縮回:“你、你不是周武斌?”
不是周武斌,那又該是誰?
屍體?喪屍?鬼魂?
人類的想象力在此刻發揮到極致,在這個詭異的下水道裡,存在著什麼生物都有可能,或許、或許是半人半鼠?
它殺掉了周武斌,然後站在她的麵前,準備下一個殺了她。
相比之下,纏住她的藤蔓都變得無足輕重起來。
身體因為恐懼而不停地發抖,抖得心臟都開始炸裂般的疼痛,哭到極致甚至發不出聲音。
刺激再進一步,她或許會窒息暈厥。
就在這個時候,身前突然響起一道極其輕微的歎息。
蘇肴敏銳地捕捉到熟悉的聲音,腦海裡閃過一個妄想的可能。
“祁、祁山澤?”
“是你來救我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