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等他開口問候幾句,魏太後先道,“聽聞昨日查抄錢府,贓銀巨大,京中百姓都在議論此事。”
蕭衍道,“昨日共從錢府超出白銀八十餘萬兩以及其他書畫珍寶,數額之巨大,的確令人震驚,等抄檢完畢,臣會叫戶部將記錄在冊,歸還國庫。”
魏太後頷了頷首,“五弟誅殺叛黨,鏟除錢世忠,為朝廷立下大功。”
蕭衍垂首,“太後言重,這都是臣應該做的。”
“對了,”
卻聽魏太後又道,“聽說昨夜吏部尚書府的船與彆的船在碼頭相撞,倒了一河的寶物,可是真的?”
蕭衍頷首,“確有此事,臣正想稟報太後與陛下,吏部尚書恐與錢世忠案有牽連,該令三司介入嚴查。”
魏太後忙點頭,“的確該查。那錢世忠在朝中結黨營私,陷害忠良,其同黨必須一一揪出,絕不放過。不過如此一來,吏部尚書一職空虛,也該早些找人補上才是。”
承恩公魏顯等待已久,忙接話道,“臣可舉薦一人,左通政史陳濟川乃翰林出身,有大才,對朝廷忠心耿耿,可擔此職。”
陳濟川?
不就是那個曾挪用水利銀兩,導致閩河潰壩,災民死傷無數的狗東西嗎?
蕭衍麵上不露異色,隻道,“即為承恩公舉薦,此人定有過人之處,待審清柴道言一案,臣就將此事交代下去。”
魏太後忙點了點頭。
蕭衍卻看向侄兒蕭慎,道,“臣還有一事,太傅周岑前日致仕,然陛下年幼,仍需有人從旁教導,臣以為翰林院侍講馮廣宇才識過人,可擔帝師之職。不知陛下意下如何?”
馮廣宇?
魏太後拿不定主意,隻好看向親爹魏顯及另兩人。
魏顯忙道,“先帝國喪還未過,這帝師又忽然要換人,隻怕陛下會不適。”
蕭衍道,“陛下聰慧,必知天子大義。此時百廢待興,百姓們都翹首以盼,陛下勤奮愛學,讓百姓心安,先帝在天之靈,也必然欣慰。”
語罷便看向侄子蕭慎。
魏太後就要說話,卻見小家夥忽然開口道,“皇叔言之有理。”
——阿蕪說過,皇叔是真心為他著想的,聽他的沒錯。
蕭衍便道,“臣這就去安排,明日陛下就可繼續上課了。”
小家夥便點了點頭。
蕭衍不再與那幾人廢話,告退出了慈寧宮。
目送他離開後,魏太後又叫人領走了蕭慎,這才與那幾人道,“這帝師一事可有不妥?”
魏顯道,“攝政王今次是要一位換一位。若不答應他,吏部尚書之位隻怕會拿不下。”
另兩人也趕忙點頭,禮部尚書宋承運道,“陛下年幼,吏部尚書之位總比帝師更要緊些。”
魏太後這才放了放心。
~~
回到王府,又有官員在等候,蕭衍一一接見,一忙又是許久。
趁著稍歇的間隙,張福端著托盤來到麵前,道,“請殿下用茶點。”
蕭衍下意識掃過一眼,目光不由停住。
那裡有一碟子……魚?
確切的說,是一碟魚形狀的,不知什麼的東西,其顏色微黃,像是烤出來的吃食。
卻聽張福在旁解釋,“這是點心房剛做的點心,叫魚躍龍門,請殿下品嘗。”
點心房?
一聽這三個字,昨夜的“噩夢”立時又浮現在蕭衍麵前。
他努力壓住即將跳起的眉毛,道,“怎麼想起做點心了?”
張福道,“殿下今早沒能好好用膳,從宮裡回來又忙了這麼久,小的估摸您該餓了,就叫點心房給做了點心。”
說著又努力笑道,“您瞧這小魚做得活靈活現,跟真的一樣。”
……說實話,他也頭一回見做成魚的點心呢!
想殿下一個從不吃零嘴的人,今早竟忽的問起這做點心的姑娘,絕非尋常,所以他才親自去瞧了一眼。
不看不知道,原來那做點心的姑娘竟然十分好看!雖說穿得是下人的衣裳,一身灰蘭,也沒上什麼妝,但那臉蛋一眼就能看出清秀過人,個子也是高挑纖細,妥妥一位美人啊!
當然,在主子身邊這麼多年,他從不敢妄下判斷,所以今次主子到底是真想吃點心了,還是看上了這姑娘,他其實也說不準。
但主子絕對不會無緣無故問起一個不相乾的人,他必須要提前籌謀。
此時,這點心就在殿下麵前,端看殿下吃還是不吃了。
蕭衍並不想吃。
托那丫頭的福,他昨夜幾乎沒有睡成,今早忙起來才好歹將那噩夢壓在腦後。然而眼下一看這些“魚”,那些情景便再次冒了出來。
——他被那丫頭從頭到尾的摸,被她翻檢,甚至被她……
還有他沒頭沒腦吃貓吃的東西。
說起來,這些該不會也是給貓吃的吧?不然為何做成魚的形狀……
又垂目看一眼,蕭衍甚至想把那碟子打翻。
然抬袖的瞬間,卻有一絲氣味飄到了他的鼻間,叫他不由一愣。
等等,他……能聞到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