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界第一仙門玄門的天之驕子,名晏秋白,雖貴為掌門之子,但不驕不躁,風華氣度舉世無雙,更是凡界老輩強者之下的年青一代第一人、萬千修道少女的夢中情人。
而今這位天驕受師門之命,帶領一隊弟子下了幽冥曆練,正一路向東,蕩平妖患無數——
“時蘿,要聽晏師兄的故事,你乾嘛找外人啊?”旁邊忽然有道聲音插入。
時琉怔了下,才想起時蘿是她這具身體主人的名字。
她起身,看向走到桌旁的那個不認識的少年,猶豫了下,隻輕聲含混地喊了聲:“師兄好。”
來人擺手,直接坐下了:“晏師兄的事情,怎麼可能有人比我們更清楚?”
“你這後生,”玩核桃的老頭子氣得核桃都捏緊了,“大言不慚!”
“我大言不慚?笑話,凡界人儘皆知——晏師兄年少時曾在我們族中後山養病,待了三個月,我們家主於他更是有半師之名!”
青年說完翻了個白眼,撇開身,“更彆說我們家主獨女時璃,和晏師兄青梅竹馬、郎才女貌,第一仙門早有聯親意願,談婚論嫁也是早晚的事!”
老頭子原本氣得胡須都一翹一翹的了,中途卻忽然愣了下:“你說時璃?這趟獨自下來幽冥、被晏秋白英雄救美的那個時璃?”
“什、什麼英雄救美,”這回輪到青年愣了,“時璃師妹沒隨我們下來啊?”
“沒下來?哈哈,你彆是冒充的時家人吧?”
老頭哈哈大笑,連帶旁邊幾桌豎耳聽著的也跟著笑起來。
在叫青年麵紅耳赤的笑聲裡,終於有人好心解釋了句:“方才你們未進來時,說書先生講的正是晏秋白率隊下幽冥,遇時璃仙子獨行遭困,英雄救美、傳為美談的故事啊!”
青年呆在原地:“時璃師妹,當真也下界了?”
“是啊,這各地茶館,幽冥都傳遍了。怎麼你一個時家人反而不知道呢?”
“……”
青年被茶館樓內一眾笑聲弄得臉色通紅,氣不過,想找剛剛害他過來丟臉的時蘿師妹撒火,結果他扭頭一看,卻發現原本坐在身後的小姑娘早已沒了蹤影。
——
時琉是獨自出來的。
她沒敢離開,就停在茶館門內,遠遠站著,聽樓裡熱鬨人聲絡繹。
聽著聽著,她就把頭低下去了。
這趟能出來是很好的,如果不是總聽見有人跟她說,家主獨女時璃,家主獨女時璃……
那就更好了。
“你在想什麼。”
頭頂一個冷冰冰的聲音忽然落下來,罩住時琉全身,她驀地一栗,醒回神來。
停了幾息,站在門後陰翳裡的少女仰臉,綻開個燦爛的笑:“沒想什麼,我在曬太陽。”
“……”
從未見時琉這般笑靨,酆業怔了下。
一兩息後,他淡淡轉開視線:“剛剛還像隻被人扔棄在路旁的小土狗,這會兒跟我倒是裝上了。”
時琉被噎得不輕,“不是……就是想起以前,不太好的事情了。”
“什麼事。”
時琉努力想了想,像是翻了個小小的白眼:“嗯,就,我是個孤兒的事。”
“?”
酆業冷冷淡淡一眼睨壓下來:“你當我傻?”
“嗯?”
“晌午在客棧,你還提過家裡長輩說你不能修煉,這會你又是孤兒了?”
時琉:“……”
時琉著實赧紅了臉。
她極少說謊,自然也不熟練。
這會時琉隻慶幸,還好之前在鬼獄裡封鄴懶得問她名字,不然以他神思敏銳的程度,一定很輕易就能猜出她就是時家的人了。
“不想說就不必說。再敢騙我,自己回鬼獄去吧。”
封鄴冷嗤了聲,一側身,踏出茶館,向遠處走了。
時琉回神一嚇,見是真把人惹惱了,小姑娘輕“哎喲”了聲,頭疼地連忙追了出去:
“封鄴…方瓊師兄,你等等我。”
“……”
兩人身後。
茶樓的台子上,說書先生已經漱口上了台,醒木輕輕一拍。
[書接上回。]
[說到時家的天之驕女時璃,就得提起十六年前,時家主母誕下獨女時璃,天生異象,紫辰墜落,天機閣為其占卜一卦——自此封山閉閣、十六年未出!]
……
時琉腿短,好不容易才追上了酆業。
小姑娘氣籲籲的,本能拽住了酆業袍袖,生怕他再跑掉:“我不是故意騙你的。”
酆業回眸,冷淡垂睨她。
時琉低下頭,為難地揪著他袖子:“隻是,我家裡人從不承認我的存在,小時候他們就一直關著我,現在他們也隻當我早死掉了。我和孤兒…沒什麼區彆。”
“?”
酆業皺眉,“為何關你?”
……
茶樓內,醒木又是重重一拍。
[據傳,占卜紫辰異象後,老閣主吐血身亡,天機閣自此封山,隻留下驚世一卦——]
[浩劫將至。欲滅魔頭、救世人,其惟紫辰。]
[時家獨以時璃應異象而生,這救世紫辰,舍她其誰?]
……
“可能因為我不能修煉吧,”時琉輕聲,“給他們丟人了。”
酆業冷嗤:“你若是廢體,那這凡界就全是豬狗廢物了。”
“…嗯?”
時琉怔過之後,驚喜愕然地仰臉:“你的意思是,我可以修煉嗎?”
酆業冷淡斂目,未置可否,長笛一轉就向前走去。
時琉連忙追上去:“你真的能讓我修煉嗎?這個的交換條件是什麼,我什麼都可以給你的。”
酆業都氣笑了,他漠然又惡意地回眸掃過她胸口:“修行一途艱險重重,你就一點都不怕被我坑騙得死無全屍麼?”
……
[而今,天機閣解封開閣,第一卦就直指當年——]
[魔頭出世,三界將覆!]
[這滅魔頭、救世人的重擔,全數落在紫辰仙子一人之身!]
說書人話聲未落,剛要抬醒木。
台下時家子弟中,忽然有個問了一句:“那魔頭在哪兒?又要我們時璃師妹如何去滅?”
說書人一頓,卻未有不悅。
他輕撚雪白長須,淡淡笑了笑——
“魔頭與紫辰,興許已經相逢了呢。至於如何滅?自然是冥冥之中,自有定數。”
……
時琉怔望酆業許久。
是啊。她為什麼一點不怕他。
今天烏雲總蔽日,恰這會兒,天邊金輪躲過一段長雲,些許薄淡金光拓下,從側麵灑落青年一身。
也模糊了他神容麵目。
想起鬼獄裡第一眼見的血色白衣的少年,少女明眸善睞,望著他忽地笑了起來。
“我也不知為什麼,但從第一眼見,我就很想親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