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刻,葉伏秋把檔案背到身後護好,說出十八年來從未說過的話。
“這,這次,你跪我也沒用。”
傷痛是不可逆的,她就是不想原諒這些人。
祁醒眼梢勾起。
包紮的雙腕隱隱發癢,噩夢碎片還在眼前,葉伏秋睨著跪在麵前的男人,話語顫抖:“我不是善人……不看著你們遭報應,我,我睡不著。”
這時,葉伏秋也意識到身後男人的恐怖。
祁醒敏銳如鷹隼,一眼就能看出這兩人的軟肋在哪,一旦出手,就能全幅摧毀一個人。
雖然事事與他脫不開關係,但事一出,沒人能證明是他做的。
像神話裡的死神,來去猖狂,不留影子。
這兩句話耗光了所有力氣,葉伏秋望向祁醒,小聲懇求:“我想回去了。”
話裡的意思也很明顯。
祁醒把酒杯遞給後麵酒保,點頭,起身。
“行。”
離去前一秒,他停住,睨著孫順,笑意痕跡淺短。
“把這份東西,同時送給孫董和媒體。”
…………
背後孫順的哀嚎不斷。
葉伏秋離開酒吧之前,路過韓盈的時候被叫住。
“你。”
韓盈目光空洞,“你彆高興太早……”
“現在的我,就是以後的你……”
葉伏秋果斷搖頭。
“我不會的。”她不會去惹祁醒,也不會混成她這副模樣。
不會的,過好日子,她隻想靠自己。
…………
好像要下雨,走出club的時候,她迎麵被一股水汽滿滿的風迎麵。
葉伏秋望向西麵天,有些陰沉,似有一場卷著雷電的迅雨即將到來。
司機還沒開車過來。
祁醒從後麵慢悠悠走來,在她身邊站住,高大身板擋了大片風勢。
葉伏秋鬢邊亂飛的發絲頓然靜歸大半。
她扭頭看他,這人的眉眼神情已然回歸平常的淡漠。
剛剛在酒吧裡戲弄那兩人時興奮神色完全褪去。
像什麼都沒發生過,像抱怨無趣的玩家。
祁醒盯著風來的方向,開口揶揄:“又看我。”
葉伏秋一愣,耳頰撲地熱起來,趕緊低頭。
“解氣了?”他問。
她腦海裡浮現著那兩人的樣子,還是有些後怕,“沒有到……家破人亡的程度吧。”
身邊人嗤笑一聲,意味不明,說的是:“我哪兒知道,跟我又沒關係。”
又在裝腔作態,她腹誹。
作惡的人在自己麵前跪地求饒,付出了慘痛代價,換誰誰不解氣呢?
但她不想再和這些人這些事繼續糾纏下去了。
葉伏秋嘴角往下壓了壓,“你問我的話,我覺得就到此為止吧。
“這又息事寧人了?”他嘲道:“跟剛才似的囂張點兒不挺好。”
祁醒說完拿著手機走遠:“等著,打個電話。”
同時,她兜裡的手機也振動起來。
葉伏秋一看是親妹妹知春打來的,趕緊接通:“小春?你怎麼拿到手機了?”
“學校不是封閉管理嗎?”
“兩周放假一次啊,我回家啦,姐你那邊怎麼樣。”葉知春的聲音傳來,讓她倍感親切,“聽姑媽說人家可有錢了。”
“再有錢跟咱有什麼關係。”葉伏秋指正,關心道:“你這次考試成績怎麼樣,補助能拿到嗎?”
“還有兩年就高考了,彆鬆懈。”
提到成績,對方有些支支吾吾的,說不清楚,葉伏秋一聽就知道怎麼回事。
妹妹的成績確實沒有自己好。
她知道擠破頭去拿優秀生補助有多辛苦,歎了口氣:“儘力就好,實在不行……姐這邊回頭找份兼職,每個月補給你一點。”
對方一聽這話一下開心起來:“真的!好啊!”
“姐……你手裡還有錢嗎,我在學校這邊吃飯花超了,奶奶給的都用完了。”
葉伏秋一聽,想了想自己手裡剩下的錢,張嘴卻說不出話。
有些難堪。
剩下的錢是要在這裡生活用的……萬一之後遇到什麼突發情況不至於風餐露宿。
“我……”她有些犯難。
“姐。”葉知春撒嬌,還有些委屈:“學校食堂免費的饅頭雞蛋湯……我真快吃吐了。”
“真不想再吃了。”
葉伏秋咬唇,最終決定:“好,我轉賬給你,你千萬要省著點,知道了嗎?”
實在不行,之後多找幾份兼職吧,妹妹還上高中,不能委屈她。
掛了電話,她心頭又壓下一樁石頭。
人在外地生活,手裡怎能不留些錢作底氣。
葉伏秋歎氣,幾乎把所有錢轉給了妹妹,一抬頭瞧見從遠處走過來的祁醒。
風一掃,他身上單薄衣服貼著身形,精煉有力的肌肉隔著衣服暴露在落暮光下。
他手裡捏著支煙轉著玩,忽然停下,背著風歪頭點燃。
手裡的手機再次振動,葉伏秋以為還是妹妹,沒看屏幕直接接通,語氣無奈:“又怎麼啦?我剛給你發完錢。”
通話的那一段安靜了幾秒。
緊接著,在風噪中,陌生的成年男聲傳來。
“張玉英孫女,這是你電話吧。”
葉伏秋一下就認出了這道聲音。
這是他們家老房子的房東,但是家裡交租的事都是奶奶姑媽在管,不該打到她這裡。
還沒等她問出口,對方的話直接打蒙了她的思緒。
“霄粵灣祁家,你和祁醒住在一起是吧。”
視線裡不遠處的高大男人吐出一口白霧,睨著手裡火光蹙眉,似乎不是很抽得慣。
下一刻,祁醒抬眸,隔著距離看了過來。
椰樹劇烈搖曳,風開始喧囂。
光電墜落,為雷鳴出場投擲預告。
葉伏秋在風中與祁醒對視著,耳畔傳來的言語僵止了她的心跳。
“房子我不租了。”
“哎,其實我也不願意讓你們一家老弱病殘的睡大街。”
她唇瓣陡然顫抖,“你……什麼意思……”
對方直接攤牌。
“有人‘麻煩’你,幫他辦點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