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昕寒,你回來了。”緋華對我微微的笑,月光下他的眼神有些迷離,“披頭散發的,連簪子都跑掉了呢。你就這麼想我?”
“簪子......”我並沒有回答他的話,而是下意識的重複,頭腦裡認識一片茫然,“嗯。”
“你這麼說,我很開心。”他的聲音帶了輕淺的笑意,溫柔如水,“你看,今晚的月色多好。我釀的桃花酒已好,你要嘗嘗嗎?”他在我耳邊輕輕道,聲音裡纏滿寵溺。
“是的,今晚月色......真美。”我伸出手去,捧著那些如水般瀉下的銀色柔光。桃花在絹紗般的朦朧月色中仿若鍍了輝一般顯出一種粉媚,像在水底看桃花落在水麵一樣。我握了握手,看那銀色轉而被陰影覆蓋,輕吸口氣,“我要喝酒。”
他斟了一杯遞過來,我接過,一仰頭,一飲而儘。唇齒間纏綿上芬芳醇香的綿長韻味,極清冽的味道,卻在最後慢慢轉成暖人的燙,緩緩沿著血液遊走,讓我不再冷的微微發抖了:“好酒。”
“你似乎很冷。”緋華靜靜說。
“多喝些酒,便不冷了。”我對他憮然一笑,然後拿過他手中的酒壺。他的眸裡有一瞬的驚豔,又馬上轉為心疼:“會醉的。”
“醉了多好。”我仰脖,以從未有過的粗魯姿勢將酒儘數灌入口中,也不管那些星星點點檢出的冰涼落在頸間,“醉了便忘了一切傷心事。”
“傻丫頭。”緋華的輕歎聲響起,隨即我便感覺自己被擁入一個溫暖的懷裡,“你傷心,我也會傷心的。”
“你......傷心什麼?”我笑著用手指點他,桃林在我眼裡已成了一片迷蒙的粉,緋華的臉我也看不真切了,隻覺得朦朦朧朧如隔了紗一般,“我又......沒讓你......傷心......”
他沒有說話,隻是輕輕歎息。他的眸子依舊清亮,如同月光。
我醉意朦朧地撫上他的臉:“你的眼睛,和月亮一樣好看呢......”
“是嗎......”
“但是......是紅色的呢......漠寒的眼睛......是太陽......很溫暖......”
“嗯......”
“我的呢?我......美不美?”
“你比月亮還美。”
“嗬嗬......騙人......”
“沒騙你,是真的。”
“那你便娶我,如何?”
“好。”
“哈哈......”我放肆地笑了,忽的旋身,在花雨中舞蹈。最後,我累了,踉蹌著步子,倒在了他身上。
“你是......愛我的吧。”我仰頭問他。
“愛。很愛。”他摟緊了我,眸中有灼灼的認真的光。
“那......抱我吧。”我笑,然後摟住他的頸,閉上眼他的唇。
就讓我在這夜裡,徹底忘了吧。
最後的最後,我恍惚聽到緋華附身在我耳邊說了什麼,但是卻聽不真切,隻記得那把溫柔如水的聲音,將我的意識,全部融化。包括漠寒。
十
“昕寒!昕寒!”或許我是在夢中吧,否則如何能聽見漠寒的聲音。我微微動了動身子,卻覺得頭重腳輕,如陷雲端。
果真是夢。
“昕寒!”那聲音又響起,真實得仿佛伸手便可抓住。
“吱呀”一聲,是門開的聲音,隨即便聽見緋華的聲音,冷冽而平靜:“為何要擅闖桃林?”
“大膽妖孽,你害了那些性命,此時竟問我做何來?”真的是漠寒的聲音,我猛然驚起,睜開了眼。摸了摸那把青銅刀,它竟在微微發燙。再抬頭看去,我見緋華立於屋門口,擋住了我看往屋外的視線。然而,我亦不難肯定,剛才的一切都是真的。
漠寒他,真的來了。
“哦?那些自動送上門來的人麼?他們怎樣與我何乾?是他們自己受不了誘惑被桃花陣吸走精氣的,而不是我。要怪,也隻能怪他們太愚蠢,居然會因為幾句話便陷入囹圄,癡心愛上妖,哼,可憐。”緋華的聲音帶著一種輕描淡寫的漠然,他的背影極其優美,仿佛毫不在意我在他身後,“普天下的女人都一樣,你的伶思,也如是。”
我的心,猛然揪了起來。
很疼。疼到那青銅刀的花紋嵌入掌心,也無感覺。
“住口,妖孽!我不許你侮辱伶思!”漠寒如同一頭暴怒的獅子,大吼道。我從未見他如此,印象中的他,一直溫潤如玉,明朗風華。
“你害了伶思一個還不夠,居然害了昕寒!”漠寒的聲音帶了凜冽的殺氣,“我要殺了你,以絕後患!”
隨之便是錚錚的劍聲。緋華動也未動,隻是輕哼一聲,邊聽桃花呼嘯飛卷的聲音,煞是駭人。我“霍”的起身向前奔去:“等等!”
“昕寒。”緋華回過頭來,眼裡的犀利瞬間湮入柔情,化作一片溫和,“你怎起來了?”一邊說,一邊拂袖,收去所有淩厲的花刃。
我不答話,隻是看向門外的漠寒。他見到我,手腕一抖,撤去了劍鋒:“昕寒?你怎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