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蘭月現下對沈雲西是又氣又怕,氣她寫話本子的狠毒手段,又怕她真是沈太後歸來,一時竟不知到底該如何應對,思來想去不如暫且眼不見為淨。
綠芯應聲,匆匆出去親自給沈雲西裝撿了半筐冬桃,儘挑顏色好的個頭大的,又叫小廚房裝了四五個食盒,臨走時,沈雲西還從廊廡下讓人抱走了兩盆上好的牡丹,並兩匹貴重稀罕的浮光錦,可謂是滿載而歸。
到了正院門口,沈雲西又轉過頭認真地問了句,“我明日還來抄佛經嗎?”
綠芯抽了抽臉皮,強笑地死咬著牙蹦出字來,“暫時就不麻煩三夫人了,以後再說吧。”
沈雲西這才滿意點頭,自歸去了。
到了合玉居,荷珠見到這陣仗,笑得見牙不見眼,原以為她家小姐是去受氣的,沒想到回來還能薅一筆,薅死對頭手裡的羊毛,哪怕隻薅到一根,都格外的叫人高興。
在這方麵,荷珠和秦蘭月倒是很有共識。
沈雲西把食盒裡的菜全取了出來,留了兩道自用,其餘的全分給荷珠他們了,盤盤大魚大肉,道道滋味鮮美,合玉居的女婢侍從在下人房裡擺了兩大桌子,這一頓吃得比過年都豐盛。看得其他院裡的下人們眼熱不已。
沈雲西走了不久,安國公衛智春就到了。
正院裡向來恩愛和睦的安國公夫婦破天荒地吵了一回,說是吵,其實半天下來都是秦蘭月單方麵的埋怨,安國公倒也不生氣,他這樣年長,沒得和小姑娘計較。
但見小妻子確實氣得狠了,他便乾脆摟了人在膝上,在她耳邊梭梭吹著氣,笑說道:“何必惱成這樣,哭眼抹淚的,可是故意叫我心疼。我們如今是明正言順的夫妻,往日那點事,叫他們知道了又如何,左不過說笑兩句。你不知道,我當日若不直說,母親是絕不肯點頭叫你入府來的,就因為你和老三那段往事。”
安國公含了她的耳垂,聲音沙啞地又說:“我都沒惱你從前惦記老三呢,你倒怪起我了,夫人這般著實傷我的心呐。”
他本就是個風流多情的種子,甜言軟語信手拈來,慣會花說柳說的,再加上幾分調情的手段,秦蘭月如何抵得住,當即桃腮粉臉,軟了身子,哪裡還分得出心思怨怪他,隻無力推了推他的手說:“可彆鬨我,大夫才說了叫我好生休養的,顧及著點孩子。”
安國公便從善如流地消停了,又從懷裡掏出一尊木雕來送與她。
秦蘭月拿著自己的木雕像,心裡稍稍好受了些。
但也隻是稍稍。
無論怎麼說,在衛老夫人麵前告狀不成,還反被扯了遮羞布,秦蘭月到底還是沒臉,心虛得厲害。
她私下裡叫人每日一早去盯著書鋪,把相關的話本子全買了回來,以防流通出去,隱形中為書鋪的生意做出了極大的貢獻。
隻是杯水車薪,或者說掩耳盜鈴。京裡各家的小姐們大都是相識的,便是買不到也能相互傳著看,你跟我說,我跟你說,不過幾日差不多就都知道了。
尤其在太傅府小姐呂施把衛芩叫出來後。
剛開始衛芩還搖頭不認,有意給她老爹隱瞞,但她向來是個不長腦子的,從頭到尾都透著清澈的愚蠢,輕輕鬆鬆叫人一詐就詐出來了。
眾人無不嘩然,“還真是婚前就……如此說來,沈夫人的話本子確有可信之處了。”
“有可信的,卻也不能儘信吧,這世上還真有重生不成?”
“世上無奇不有,這可說不準。”
“越說越玄乎了!”
呂施點了點桌子,一陣見血地說道:“那就不說玄乎的,說說下藥的事吧,如果真是秦夫人給沈夫人和衛三下的藥,倒也難怪她嫁進國公府後,老找秦夫人的麻煩了。”
有人小聲說:“若這是真的,沈夫人也怪可憐的,她本來是要入宮去的。她和太子頗有情誼,又是正兒八經的表兄妹,被人棒打鴛鴦,咽不下氣,針對秦夫人也是人之常情。尤其那位衛三公子也實在不是什麼良配。”
衛邵家世好,學識好,再配上一副如玉的樣貌,看起來是難得一見的俊才,可這樣的人偏生是個病秧子,又不是嫡長子,不得家裡頭看重。
一來考不上官,二來襲不到爵,還不說定哪天一命嗚呼連人也沒了。
更更重要的是當家的婆婆是自己的表姐兼對頭,水火不容,處處要受掣肘不說,還和衛邵也有牽扯,這嫁過去能有什麼好前途?
還不如挑個新科進士,好歹有盼頭。
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或唏噓或皺眉,心下各有思量。
衛芩夾在眾人中間,聽完她們的擺話,癟了癟嘴沒什麼特彆的感覺,她平等地討厭沈雲西和秦蘭月兩人。
沈雲西以往的才女之名太盛,有這個清高的典範在,其他貴女少不了被其擁躉拉踩,衛芩就是其中一位。她對沈雲西的不喜儘出於此,覺得這女的可真煩,我蠢怎麼了,我蠢關你們屁事。
至於秦蘭月,起先和衛芩是一對關係挺不錯的小姐妹,可叫她萬萬沒想到的是,秦蘭月居然瞞著她,轉頭就做了她的娘!
這一出下來,好姐妹不掰才怪。
反正,沈雲西和秦蘭月二人打架,無論誰贏,她都開心,因為總有一個人會輸的嘛,她總能看到笑話的,管她們呢。
衛芩甩甩帕子,摸出隨身的小鏡子,專心地查看自己的妝容有沒有花。
她腦子不夠用這是天生的,沒辦法的事,所以就更得注意自己的臉了,漂亮和智慧,她總得占一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