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簾子邊的福花聽了,笑說:“哪裡是我娘的本事,是小姐點子好,每日吃食都是我們小姐定的,要吃什麼,要怎麼做,全是小姐拿主意。”
沈雲西:“我也是在書裡看到的。”
“不愧是梁京第一才女,果然博覽群書。”原二夫人擦了擦嘴,一想,又說,“你和長公主駙馬看得不會是同一本書吧,那位福昌駙馬也很會這些,也說是從書裡看來的。”
沈雲西胡亂應了兩聲。
她睡在被子裡,有點甕聲甕氣。
原齊芳翻了個白眼,叫她快起來,“可差不多了吧,今天又是請安的日子,你在我麵前都裝了半個月了,歇了好幾輪了,也夠了,你這病再不好,正院裡就該親自給你請大夫來了,到時看你怎麼下得來台。”
話都說到這個份兒上,沈雲西也隻得坐起身了,她還是沒什麼表情的臉,可原齊芳眼尖地看到她輕輕踢了一下被子。
原二夫人不禁多瞅了瞅,她這三弟妹也就才十八九的年歲,往日端著身份顯得老成,現在這點小脾氣,倒顯出幾分這個年紀該有的性子來。
她坐在被子裡,長發如瀑,肌膚雪白,麵頰上泛著淺淺的紅暈,漂亮得很。
“可惜三弟沒福。秦夫人也是作孽,亂湊鴛鴦。”原二夫人想著話本子裡寫的東西,暗自嘟囔。
“走吧,該去請安了,再遲些,你那表姐又要唧唧歪歪了。”二夫人先一步出了門去。
沈雲西是吃過早飯的,她起身後穿好衣裳,與二夫人一並去了正院。
妯娌兩個走在一處,沈雲西雖然不大說話,但光看原齊芳的態度,也看得出二人相處得還算和諧融洽。
不說府中下人如何驚掉下巴,衛芩都恍惚以為太陽打西邊出來了,不敢置信:“二嫂,你居然和她好起來了?!”
攪家精和傲氣鬼居然會走到一起!
原齊芳在椅子坐下,嗤道:“你這話說得奇怪,我們本來也沒有大仇怨,怎麼就不能好了。”
衛芩嘁了聲。
大夫人溫玉嫻笑道:“一家子和樂才好呢。三弟妹身上好些了嗎?”
沈雲西點頭,細聲回道:“都好了,多謝大嫂關心。”
綠芯到外堂來請她們時,見到的就是一派和樂融融的景象,不免眼神一暗。
秦蘭月還在坐月子,不好見風,妯娌幾個順次轉入內屋。
沈雲西坐在下人端來的圓凳上,望向天青色軟煙羅裁成的帳子裡,帳子沒有掛起來,看不到裡麵的秦蘭月,隻隱隱約約能見到個輪廓。
“我儀容不整,就不和你們麵見了。叫你們過來是為半月後滿月宴一事,各府的請柬都已經發出去了,這宴老二媳婦朝朝你們都幫襯著老大媳婦好好辦,以後瑭哥兒長大了,記得你們這些嫂嫂的情,也會孝順你們的。”
秦蘭月之子在家行九,出生當天就取好了名,叫衛瑭。
“綠芯,把九郎抱過來,叫他嫂子姐姐都見一見。”
綠芯應是,輪到沈雲西,綠芯隻在她麵前晃了一眼,就飛快地又把孩子抱走了,生怕她做什麼似的。
沈雲西本來也對秦蘭月的孩子沒興趣,無所謂見或不見,倒是接下來的話題引動了她的心神。
“還有一件事,三天後福昌長公主府設賞花宴,特意下了帖子來,請你們都去看看。”
雖隔著簾子,但沈雲西知道秦蘭月在看她,“長公主說了,好容易才捱過今年的冷冬,眼見就要開春了,大家一起熱鬨熱鬨,請你們務必賞臉過去一趟。”
在秦蘭月加重的“務必”裡,女婢將公主府送來的大紅洋金帖子呈了過來。
大夫人溫玉嫻作為長嫂代為收了,她並不知道沈雲西和宋修文的糾紛,笑應道:“早聽說長公主養了一園子的好梅花,這下咱們都有眼福了。”
又說了會兒閒話,便散了,隻得二夫人留了下來伺候。
吃人家的嘴短,原二夫人這回夠義氣,沒拉扯沈雲西,一人留在正院,生受刁難。
趁二夫人去端茶的空檔,秦蘭月歎息地對綠芯說道:“怪不巧的,碰上我坐月子,不能親見她落在長公主手裡,解我心頭之恨,實為憾事。”
沈雲西雖沒聽到秦蘭月後頭的話,卻差不多能猜到她心裡的期盼,但可惜的是,女主注定要失望的。她的話本子已經送到書鋪去了,印賣也就在這幾天。
..
轉眼就到了設宴這日,長公主府門前鈿車轎馬絡繹不絕。
沈雲西和大夫人諸人才到,就有公主府的管事上前做禮,一邊隱晦地打量沈雲西,一邊殷勤地請她們往裡去。
沈雲西隻做不知,跟在大夫人和二夫人後麵步入宅內,一路走去,滿目樓閣亭台,隻覺銀屏金屋,富麗堂皇。
管事將她們引到了一處名喚“飲冰堂”的地方,還未至門庭裡,絲竹笑鬨聲就先傳入了耳中。管事揚了揚頭,打眼色支使廊廡下的女婢通傳。
那女婢是早接到吩咐了的,忙地高聲一呼:“安國公府的夫人小姐們到了。”
堂內人聲霎時一靜。
大夫人二夫人和衛芩並未多想,繞過堂前側開的沉香木雕梅花折屏,率先進去問禮了。
沈雲西稍落後些,她才要邁步,竹珍忍不住擔憂地拉了拉她的袖子,欲言又止:“小姐……”
“慌什麼?”沈雲西解了身上擋風的鬥篷,搭到竹珍懷裡,沉眉淡定地走了進去。
她道:“好生瞅著你們小姐今天是怎麼以一當百,萬夫莫開的,順便再請你們看場好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