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是有些人愛仰望星空,那種美麗讓人心曠神怡。沒有置身於刀山火海的凶險,也沒有多大的風急浪險,一切隻屬於寧靜,在這裡聆聽清澈泉水的嘩嘩聲……
她傷心的時候總是喜歡仰望星空,感覺在此刻可以忘掉一切煩惱,一切隻剩下淡淡的痕跡,在心裡那種清新的感覺難道不是最好的療傷藥嗎?
她閉上眼睛,也沒有看星星了,她隻是覺得好困,好困。這種感覺似乎沒有儘頭,隻有對著星星釋放心靈的陰霾才敢這樣的鬆懈。
夜風其實並不淒涼,正相反有一種淡淡的味道。而且這種味道,似乎隻有她明白,也隻屬於她自己。她有規則地緩慢呼吸,就算不看,不聽也不會感覺有多熟悉。一陣又一陣的風吹過去,那片溫柔的草地,小草溫柔地依偎著,搔著她的臉頰,可以感覺到香草的味道,可以聽到天河流水的聲音,原來美妙可以這樣體現得淋漓儘致,沒有其他出格的動作,就是這樣。
雖然她也知道,安詳舒服不屬於她。
如果現在可以編織一個唯美童話,哦,不,就算是淒慘的悲劇,那等待的公主也不可能是她。有些人的命運從出生就下了定義。她注定卑微而渺小著蹲在彆人的腳下。
沒有眼淚,她已經習慣了。在一個人的地方自己思量。所以漸漸愛上獨處。她雖然是這麼想的,卻也開始不屑了,不想和任何人呆在一塊兒。
她從來不和任何人說自己的事情,因為她不希望自己成為一個笑話。或者說,所有人知道了她的想法,都會認為是個天大的笑話!
她好像沒有自己的名字,隻有一個綽號。因為她總是端著碟子走來走去,被主人嗬斥著做這做那好像沒有尊嚴,於是,所有人忘記了她的名字,隻叫她“碟子”。
她知道,她不叫碟子,她叫萬俟疊。
沒有眼淚,隻有一個人在草叢裡自己入睡。螢火蟲縈繞著江畔蘆葦,像天空中的點點星芒都聚集在一起,在她身邊,眾星捧月。還是沒有表情,呼吸的節奏十分和諧,仿佛一切都在此刻定格,定格成了永遠。
有時候,這樣也很好。明明這七年,都是這樣的寧靜。聽慣了辱罵和嘲笑,習慣了隱忍和堅強,這也是成長的一種方式不是嗎?就算定格成永遠,也無所謂了。
明明是七年,明明可以忍到永遠,可一切,就在那個早晨打破了。
“噢~噢,喔——”
她像以往一樣,在晨光熹微時聽著雞叫起床。晚上睡得很晚,早上起來卻沒有一絲猶豫,沒有來得及整理自己的著裝,麻利地跳起來。從城堡底層的監獄裡拾起一把米,一般用來喂雞,一半到沿著草叢的小溪旁洗洗,用一個不知從哪裡撿來的被遺棄的破竹簍裝好,生把火……這就是她的早餐。剛來那幾年會有些調皮的孩子在這兒小小鬨鬨地羞辱她,向她啐口水,而且不能還手……主人告訴過她,不許惹事。所有的委屈都隻好由自己承擔。這種感覺,就像是吃了一個特酸的李子,不被噎死,也會酸的痛不欲生,胃疼得在地裡打滾。時間消磨了一切,她也淡然了。
連那些愛鬨事的家夥都嫌她索然無味,連羞辱她都嫌煩了。
她撫摸著雞頭,點著上麵的雞冠,“咕咕”地逗著雞,臉上沾滿了灰塵,頭發也淩亂不堪。怕隻有她可以笑得出來了,在暗言魔域的枯藤古堡裡曾經押送來了戰俘和囚徒共兩萬五千人。她從不跟人計較那些囚徒和戰俘為什麼比她這個無罪的人待遇還要好。那兩萬五千人,戰俘大都因為無臉見人或不甘被侮辱而自殺,而囚徒則是因為在外燒殺搶劫過慣了彆人在自己淫威下生活的日子,在此生不如死而自儘。剩下的,就是因為私自逃跑而激怒了士兵,落得魂飛魄散的下場。她不說話,她明明知道所謂“枯藤古堡”就是那些可怕的藤蔓吸食了他們的血,腐蝕了他們的□□,才會像現在這樣,像枯竭了,其實隻不過是他們本來的顏色而已。
那兩千五百多人,在嘶吼中,在掙紮中,在煎熬中……已經到了各自的歸處。隻有她一人了。她就這樣不清不楚地過著,不知怎麼地就過了7年,不知怎麼地就經曆了這麼多個兩萬五千人,不知怎麼地到最後就隻剩下她一個。
枯藤古堡其實就是一個倉庫吧,因為來的所有人都不在了,連屍體都被腐蝕了。在這個怨靈漫天的世界,她到底是怎麼活下來的。她隻是感覺,好死不如賴活著,好像有什麼事情在等著自己完成呢?好像不能死,好像有什麼羈絆著自己,心裡的畫總是浮現隱約的輪廓,在等著她描清,所以不能死。
正在溪邊蘆葦叢裡發愣,隻聽到頭頂有什麼呼嘯而過。清晨,黎明與深夜的交織處,屬於最黯淡的時候。而此刻卻霞光萬丈。她有些發怔,一時間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橙色,淡紫色交相輝映出一種暖紅,淡淡的,卻又濃濃的,天衣無縫,像美玉上的斑紋,柔美的線條劃過天際留下幾道雲痕。那是一種溫馨的味道。
怎麼回事?現在隻是淩晨時分,連太陽都沒有,彩霞為什麼會出來得如此著急?正想著,太陽也從清澈小溪後投射出光芒,五彩斑斕水波瀲灩,不等眨眼就飛速地騰上了天際,在調皮地炫耀著自己的速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