梓吟蕭的私人診所兼健康顧問谘詢室設在江濱梓氏大廈19樓，臨江而立，氣象開闊，樓層也正好，乘電梯不至悶裡頭太久叫人煩躁。

診所正式掛牌營業當晚，梓吟蕭和搭檔李保羅在自家旗下酒店舉辦開幕酒會。一個梓氏國際的千金，在美國即名噪一時的醫界新秀；一個出身醫學世家，同樣從哈佛歸來的大醫師，強強聯手，自然賓客雲集。

梓吟蕭穿一款寶藍色華倫天奴連體褲，肩背挺直如壁，短發利落，目光犀利，掃視全場。

“還有什麼人沒來嗎？”一管清柔的聲音響在她耳畔，莫澄澄體貼地奉上一塊甜點，“把酒放下，先吃點東西。”

梓吟蕭神色冷峻，修長如玉的手拈起一塊馬卡龍，咬下一半，隨口咀嚼。“那人時間觀念很強的，沒想到這樣的場合竟然沒有第一時間過來。”

莫澄澄目色幽幽，“是你的老朋友？男的女的？”

梓吟蕭悠然勾唇，“我隻能告訴你，是個五年沒見的老朋友。”

場上喧鬨，梓家李家的長輩都在，莫澄澄背對眾人朝她狠狠白眼，“我剛剛為你簽了多少名合了多少影，等下還要為你登台唱歌，你卻耍我玩，哼！”

梓吟蕭不看她，朝人群中某些麵孔微笑，低聲哄，“晚上補償你……”

莫澄澄臉色大好，又興致盎然去接待粉絲。如果說晚上捧場的梓氏CEO、一醫院長大人、與他們交好的各路富商雖實力雄厚但畢竟名氣不夠，那麼莫澄澄的存在無疑就是最大的亮點。沒有其他一線女星高調，但比二線女星受矚目得多，娛樂圈有人評，莫澄澄紅過四十歲都沒問題。就是這麼一位女星，被梓吟蕭“勾搭”上了。

有狗仔為拍莫澄澄潛入酒店，梓吟蕭讓侍應生送去飲料食物。每個人，哪怕是一個薪資微薄的路人甲都可能成為營銷資源，何況是記者朋友。

秋天，晝短夜長，晚上七點半，夜幕早已深沉。楚賢修有點急迫地開著車，一旁楚嫻連聲勸，“哥你開慢點，反正已經遲了，再說你又不是故意的，有病人嘛。”

楚賢修笑，“其實我是緊張，都五年沒見了，現在突然就要見麵——”不知道她變化大不大。

他們對路況也不是很熟悉，進了市區邊看路標看行駛，最後到的時候，遲了整整一小時。楚賢修後悔沒有坐車來，下了車，在停車場直接乘電梯上樓，他臉色發紅，楚嫻也開始緊張。“哥，我沒有被邀請跟著你過來會不會很怪啊。”

楚賢修拍拍她的手，柔聲安撫，“明蕭在英國，是我怕沒有其他認識的人會不自在所以拉上你嘛，你和吟蕭也見過麵的，不用害羞。”

楚嫻腦海裡閃過許多年前梓吟蕭那張仙人一樣超凡而又清冷的臉，後背一寒。見過——正因見過她才沒底氣呢。

楚賢修很清楚參加酒會的大致是哪類人，所以他穿上最正式的一套西裝，把久藏不穿的皮鞋擦得鋥亮，係上梓吟蕭送的那條愛馬仕皮帶。楚嫻也不敢大意，找出最新買的針織開衫，內搭一款無袖連衣裙，搭配小高跟。雖然早有心理準備，但真的見到那麼多派頭十足言笑晏晏的人，楚賢修也覺不大自在。這種場合，實在不是他們這種在小鎮生活的人所熟悉的。

場內人們都隨意地走動交談，除了梓吟蕭和李保羅，沒人需要關注誰入場離場，可一旦有幾個人投以目光，其他人馬上學樣。

長相清秀，麵帶笑容，目光坦蕩，光看楚賢修的臉，人們或會讚美，但是大家也看到了他的走姿，一瘸一拐，一瘸一拐。眼神馬上就有微妙變化。

楚嫻緊緊握著哥哥的手，心裡替哥哥不平：隻是跛腳而已，智商比你們誰都高，心地比你們誰都善良！

楚賢修與一位看起來剛過四十的女士目光相遇，迎上去恭敬地招呼，“陳阿姨，好久不見。”溫聲淺笑，不卑不亢。那女士也溫和地笑，“你是，小楚？多年不見，真高興你能來啊。”

楚賢修便給楚嫻介紹，“這位就是吟蕭的母親，小嫻快叫陳阿姨。”

少不得一番問候寒暄。梓媽媽見楚嫻骨骼纖巧，容貌秀美，一雙眼睛烏亮靈動，心生喜歡，便問楚賢修：“沒聽說你結婚了呀，這位小姑娘是女友嗎？”

楚賢修嗬嗬一笑，“還沒有談，這是妹妹呢。”

梓媽媽和楚嫻都嗬嗬笑開。梓吟蕭就在這時候穿過人群而來。一襲寶藍色幽光浮動，膚光如雪，明眸如天星。“你來啦。”嗓音清泠如水，十年不見，也就這麼招呼而已。

沒有變，那眼神，那聲音，唯一變的是化妝了，穿上高跟比他都高了，終於由T裇牛仔換成華服了。楚賢修朝她點頭。“我來遲了。”

楚嫻呆立在一旁，不知怎麼就臉紅如緋。該死的她就是怵梓吟蕭，初次見麵就怕，這麼多年還是怕。恰好梓吟蕭也打量她，楚嫻，她記得她的名字，但並沒招呼，隻淡笑道：“果然長成了個小美人。”楚嫻沒膽色接話，隻是咧嘴一笑，偏就因為緊張，笑得有點僵。梓吟蕭見她臉上除了修容的裸妝再沒其他妝飾，白皙素淨，心生滿意——和她當年所設想的一個模樣，沒有長歪掉。

楚賢修腿腳不便，梓吟蕭便安排他到角落就座，然後兩個人猶如昨日才彆今日又見，自然而然聊起來。她問：“你為什麼這麼遲？不知道平浦到這兒至少三小時？”他答：“三點半就想出發，可是病人都沒走。”

楚嫻就一直像空氣一樣陪在一旁，時不時給他們端茶送酒，自己專注地聽講，一邊啃著瓜子，瓜子殼壘成一座小山包。

梓吟蕭玩笑似地問楚賢修“以後到我這兒來願意嗎？”

楚賢修猶豫了一下，輕輕搖頭，“我還是留在家裡吧，這裡有好多高明的醫生，家裡更需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