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就賭烏鴉不會殺了他。

1

小懶一歲時父母尚在，幸福美滿。

雖然他對此一點印象都沒有了。

如果他正常長大的話，大概會有一個不錯的人生。有一個心儀的女孩子，有幾個狐朋狗友，有一些屬於青少年的小煩惱。沒有殺戮，沒有鮮血，沒有烏鴉。

2

小懶兩歲時被烏鴉拎了回去——拎這個字請按照字麵意義理解，那時的烏鴉還不怎麼擅長應付小孩子。

當然，他現在也不怎麼擅長。

3

我隻想說明上麵的數字並不代表年齡。

4

小懶有段時間很喜歡武俠小說。有一天他合上書，好奇地問烏鴉為什麼會把他帶回來：“是不是因為我根骨奇佳資質優良頗具悟性？”

“……”烏鴉麵色複雜，心裡盤算著要不要沒收小懶的所有小說，換上人體基本結構的基礎教材。想想還是算了吧，都說興趣是最好的老師，小說入術也是不錯的選擇。

沒能得到回答，小懶堅持不懈又問了一遍。

烏鴉沉默片刻，否認道：“那麼小能看出什麼根骨。”

沒能享受到武俠小說裡男主角的待遇，小懶有些遺憾，更多的是喜悅，莫名的喜悅。

5

那麼小的確是看不出來什麼根骨資質悟性。

就算是血色黃昏，也都五六歲往上才開始挑人的。

6

起初烏鴉對他不怎麼上心，屬於放養的那種，加上工作比較忙，也沒什麼時間關心小懶的成長是否順利有沒有遇到什麼問題。

直到有天回來發現小懶被幾個小孩子欺負。烏鴉臉瞬間變得更黑了——雖然這一變化彆人基本上看不出來。

當晚烏鴉殺氣騰騰地教育他，要以牙還牙以眼還眼，不能隨意讓彆人欺負了去……當然要是自己不能抵抗的高手的話可以選擇戰略性撤退——這個詞明顯超出小懶的理解範圍，烏鴉發現小懶眨巴眨巴眼睛一臉茫然的看著自己，不得不換種說法：當暫時退讓，徐徐圖之。畢竟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小懶依然很茫然，似懂非懂地點頭。

第二天烏鴉把小懶帶過去，數了數對方人數，問小懶：“是這幾個沒錯吧？”

這完全是沒話找話……就憑烏鴉那眼神那心胸，那幾個倒黴孩子就算化成灰了他也認得。

“去吧。”烏鴉說，拍拍小懶的肩，又極難得地安慰了小懶一句：“沒事，死不了。”

小懶爽快地應了一聲，毫不猶豫衝了過去。

過程不算意外，結局比較失敗。

不過這也正常，要是贏了才見鬼呢。烏鴉抱著手站在旁邊，一點想要插手的意思都沒有。

結束後烏鴉把他抱回去，放到椅子上，半蹲下去檢查他的傷。小孩子鬥毆，看著青一塊紫一塊挺多姿多彩，其實沒多嚴重，養幾天也就好了。

他握著小懶的小腿，試探地揉了兩下：“疼不疼？”

烏鴉動作雖然儘可能的放輕，小懶還是疼的一哆嗦，眼淚汪汪地看著烏鴉，堅定地搖搖頭。

“很好。”骨頭沒事，烏鴉放下心，伸手摸摸他的頭鼓勵他，陰森森一笑：“怕麼？”

“不怕。”

他不是很理解烏鴉所說的睚眥必報或是戰略性撤退，但他知道在烏鴉身邊，他什麼都不用害怕。

7

烏鴉沒問他為什麼被人欺負。

他也沒說。

8

幾乎每個人類在幼兒時期都問過一個充滿哲學意味的問題，這個問題用宗教說法解釋可以很神秘，從現代科學角度解釋的話也可以很簡單，但大部分家長都選擇了違背生物學角度的說法，充滿想象力地編了一個又一個故事哄騙下一代。

這是一個自古就存在的問題，看似簡單卻困擾了一代又一代的智者，無數人傾其畢生精力用各種方法解讀探索尋求真理，絞儘腦汁隻為得到一個答案。可惜大部分人毫無所得，幾個略有收獲的人則被後人稱之為思想家哲學家教育家。

小懶也問過這個問題。在他第一次被人嘲笑沒有父母是撿來的野種的那個晚上，他抱著烏鴉的胳膊，眼淚汪汪地問烏鴉：

“我是從哪兒來的？”

烏鴉自然不會辯禪般回答從來處來要往去處去，他麵無表情地開口：

“從垃圾箱裡撿來的。”

小懶遂嚎啕大哭。

9

後來小懶跟著烏鴉學術，烏鴉就把之前的黑曆史輕描淡寫地提了兩句，大意是冤有頭債有主，你若是學藝有成了翅膀硬了決定報複社會了我自然管不著你，但你要是現在就想不開了我也不介意送你一程。

小懶咬著嘴唇一言不發，心想還不如從垃圾箱裡撿來的呢。

10

烏鴉有次做一長期任務，考慮再三還是不太放心把小懶一個人扔家裡一扔就是幾個月，就把小懶帶到了天津。

大家都知道，小孩子是很有語言天賦的，接受能力也是很強的。

等任務完成再把小懶接回來後，他悲哀地發現小懶已經能講出一口流利的天津話，一時半會都改不過來，對此烏鴉非常頭疼，後來想到個解決辦法就是以毒攻毒……從此帶著小懶走遍了大江南北。

效果也非常顯著，全國各地方言就沒有小懶不會的。

這是多麼實用的技能——尤其是在烏鴉成立潛伏組後，潛伏類型人才極為緊缺。小懶一琢磨，自己這條件可以說是得天獨厚啊，有長相有背景有關係有能力，他也不用到處投簡曆找工作了，他迅速給自己設計好了未來職業規劃：潛伏組歡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