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和姻緣 良緣漸近,嫁得美女。……(2 / 2)

淺草 洛同書 5795 字 8個月前

這樣的話,平日裡麵包是不敢說出口的。而今天,她是氣不過,明目張膽不行,她就死瞪著那行人的背影撒氣。

淺草才不生氣,她早知道那些婆娘沒有誠意。替她求姻緣?說笑呢。恐怕她們是呆在宅子裡憋悶,借故三五成群地出外遊玩,哪會在乎她呀。

“小姐,小姐,我們也進去吧。”

“是啊,十九,既然來了就得進去求個簽。能求得貴婿,那是最好不過了。”

六姨娘笑得慈眉善目,站在淺草的身側握著她的手,溫溫熱熱。

求神拜佛,淺草從來都是不信的。可來了就不能白跑一趟,像孫悟空一樣撒泡猴尿留作紀念,那不現實,但好歹也該留個“到此一遊”的記號才對。

這是她第一次在古代求神拜佛,其實,也沒多大差彆。

月老的塑像端放在大堂的中央,兩側供著紅燭和鮮花,最前方燃著香。前來祭拜的人不少,多的是青年男女,成雙成對。

“十九,心誠則靈。”六姨娘認真地囑咐她道。

淺草口上答應,跪在蒲墊上晃著簽筒,春心蕩漾——

殺生丸啊,阿斯蘭啊,佐為啊……

想入非非到末尾,一根簽應聲落地。

“丹唇笑顏外,綽約多姿態。銀河天際開,相思兩界來。”①

嘴裡念叨著這四句簽文,淺草悠哉悠哉地出了月老祠,撇下六姨娘和麵包二人,獨自向北麵的樹林深處走去。

簽,是心急的六姨娘拿去,讓某個號稱賽神仙的資深相士解的。

那相士捋著花白的胡須,神神叨叨了好一陣。淺草把他的一堆話整理總結,最後得出重點——良緣漸近,嫁得美女。

六姨娘和麵包聽了之後,無一例外,當場石化。隻有淺草一人笑得歡暢。

神棍就是神棍,招搖撞騙的小伎倆怎麼能當真呢?她可是崇尚科學反對迷信的好寶寶。

“不過,嫁個美女也不錯,起碼人家是個美女啊,這美女……”

淺草計算起美人在懷的可能性,心情大好。

不知不覺,她已經走到樹林最深處。再往前,石路小徑也沒了影。

這裡的樹木長得格外高大,遮天蔽日,鬱鬱蔥蔥。陽光穿透層層枝葉,縷縷金光連接天地,十指穿過卻是抓不住的暖意。

距離最近的一棵樹,枝乾尤為粗壯,大概有三個成年人合抱那麼粗,她忽而就覺得這棵樹異常親近了許多。

過去,她一如此刻站在參天的古樹下,現在想來卻是像發生在幾世紀前的事,很有些回憶的味道。

猶記得當時她隻是不經意地一抬頭,再睜眼就已身處這樣一個沒有抽水馬桶,沒有公交地鐵,沒有家用電器的落後國度。

唉——

來此五年,淺草已經歎了無數的氣。

英雄氣短,怎麼她就是個例外呢?

她委屈,身子欺近大樹一把貼了上去,側臉磨蹭在斑駁的樹皮上,有些微微地發疼。

會疼,那就不是夢了。

她仰麵朝天,夏日的暖陽扯了白亮的光點,漏進葉片之間的隙縫,撲撲地落在她的臉頰上。迎著耀人的光亮,淺草微眯了眼睛。

強光對眼睛不好。

她想即刻低頭,卻在目光觸及樹乾上的人影時,動作一頓。刹那的愕然,讓她遲緩地向後退開一步,卻依舊詫異地望著那人影,不移半分。

“你……”她開口,輾轉良久,竟不知要說些什麼,空落落地拖了一個長長的尾音,再無下文。

橫臥樹乾的人亦已注意到淺草,動作輕盈地飛身下地,毫不誇張地伸腰打哈欠:“真被,好不容易才能合會兒眼,又被人攪和了。”

說話的是個美人,不折不扣的美人。

膚若凝脂,眼帶秋波,一顰一笑自有一種風流渾然天成。

呼吸一滯,淺草就那樣呆呆地看著,嘴巴張大,足能塞進一隻雞蛋。半晌,才把卡在喉嚨的字眼摳出幾個:“美女……”

美人理著素衣上沾染的葉片,聞言,動作遲疑了好久。卻終是拾去最後一片綠葉,信手丟開,然後蹙了好看的眉毛,看著淺草:“見過眼瞎的,沒見過像你這麼眼瞎的。”

淺草愣了,她眼瞎?美人這是在罵她?

不能容忍,絕對不能容忍。就算她是美女,怎麼可以,怎麼可以——

罵她沒關係,但美女怎麼可以爆粗口,會影響形象的。

夏日裡偶過一陣寒風,你的自尊呢?

無法子,誰讓她是美型協會的中堅力量,想當年,她也是在江湖上混過一把的,名號至今響當當——人稱“終極國際維美部隊的究極頭頭”。

往事波濤洶湧啊,咳咳,這是題外話,言歸正傳。

她好脾氣地笑笑:“我不是你想象中的登徒浪子,我們見過的,你不記得了?那會兒,你也就坐在樹乾上,就像剛才那樣。然後,我就抬頭了,也像剛才那樣。然後……”

美人明顯對她的長篇大論不甚感興趣,扭頭抬步就走。

“美女,彆走哇,我還沒說完,你還沒想起我呢。”

淺草興衝衝撲過去,想要攔住她的去路,卻不想一個踉蹌拽住了美人的長發。

“放手!”發扯了頭上的皮肉,痛得駭人。美人不悅地瞥眼看淺草。

濃密的黑遮了美人半邊的臉,發尾撩在淺草的掌心,癢癢地牽出一片失落。

是黑發,黑的,也就是說——

“不是銀的……”淺草的聲音小下去,看來她的確眼瞎,是她認錯人了。

她鬆開手,愣怔地看著夏風吹著黑發從她手中落下,一瞬間,泄了氣般一屁股坐倒在地上。

“為毛?為毛?這是為毛?”此時此刻,她終於知道什麼叫做欲哭無淚。

本來,她可以繼續她的然後,然後的然後,然後的然後的然後。但,如果不是那個特定的人,這一切的然後,終歸是沒有意義的。

淺草頹然地從地上爬起來,吸溜著總比眼淚冒得快的鼻水,嗚嗚咽咽地道:“對不起……我太失態了,讓美女你笑話了。”

然而周圍卻是靜悄悄的一片,搭理她的隻有樹葉嘩啦作響的聲音。

美人,早就不知所蹤。

“小姐——你在哪兒啊——”

“十九——”

遠處,綠意盎然間有人聲召喚。淺草高聲回應著,一路小跑地奔向來人,停停頓頓,不住回頭。

難道,剛才的那些都是幻覺?

聳肩搖頭,不置可否,淺草不做多想地跑出了綠茵密林。

“不是銀色的?”

樹影婆娑,有人握一把黑發,喃喃自語,踏出濃密的碧叢,草聲唏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