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抓著那傳單,麵無表情地站在原地。
身後的兩個下屬看得心驚膽戰,小心翼翼道:“魔主?”
青年又看了一眼手裡的傳單,無精打采道:“你們要是記性不好的話,可以多吃點兒核桃補補腦。”
這話說得人一頭霧水,但是兩個下屬都很熟悉他的說話風格,立刻意識到他的意思。
他之前才說過,不讓他們稱他魔主。
兩人立刻改口。
“衛大人!”
青年懶得搭理他們,順著傳單吹來的方向看向了街道儘頭。
一個少年正滿頭大汗地追著傳單跑了過來,身後還跟著一個商人打扮的凡人。
少年追到近前,喘了口氣,儘量穩住聲音道:“在下不慎遺失了傳單,驚擾了公子,還請公子見諒,但公子手裡的東西,可否還我?”
少年身後追過來的商人也跟著一個勁的作揖,懊惱道:“罪過罪過,剛剛小人正給小公子看我們印出來的第一張傳單樣本呢,一個沒拿住就被風吹了去,驚擾了二位。”
青年看了他們兩眼,還沒說話,身後的下屬卻覺得立功表現的機會到了。
他們當即上前兩步擋住青年麵前,凶神惡煞道:“放肆!你們是什麼身份,膽敢和……衛大人說話!”
少年的麵色頓時一變,那商人更是麵色如土。
青年:“……”
他平靜道:“你們要是閒的話,我送你們回去找個活乾乾,總比在外麵遊手好閒的嚇唬人強。”
那兩人聞言麵色一白,當即鵪鶉一樣縮回了青年身後。
商人忍不住鬆了口氣。
看來方才隻是刁奴自作主張,這個主人還是很講理的。
但少年……也就是謝蘊,卻沒那麼樂觀。
他很敏銳。
方才這青年說話的時候,從語氣到神情都很平靜,但他卻在某一瞬間感受到了異乎尋常的壓迫感。
哪怕隻有一瞬,哪怕那一瞬之後,青年又垮起了臉,喪的活像是這個世界欠了他二百萬靈石。
他心中漸漸提高了警惕。
青年卻突然問:“你叫什麼名字?”
謝蘊頓了片刻:“謝蘊。”
青年點頭:“哦。”
然後就不說話了,站在原地雙眼無神,居然就當場發起了呆。
謝蘊:“……”
雖然但是,這人也不是很靠譜的樣子。
他猶豫了一下,還是謹慎問道:“那這位公子怎麼稱呼?”
青年回過了神,有氣無力道:“衛長偃。”
謝蘊點頭:“衛公子。”
一旁的商人見他們都已經互報姓名了,就覺得這件事就已經過去了,樂嗬嗬道:“那公子先把傳單給小老兒吧,這小公子要得急,我得催促匠人抓緊印。小公子,就按這張樣品來印吧?”
謝蘊點了點頭。
然後便聽身旁的衛長偃帶著點兒好奇地問道:“你這個……傳單?這上麵寫得是什麼?”
謝蘊覺得自己有義務為自己宗門的產業宣傳一下。
——雖然這所謂的產業現在連個傳單都沒印好,連個商鋪都沒見到,完全就是上下嘴皮子一碰。
他乾巴巴地解釋:“這是我們問道宗即將要開展的新產業,對零到六歲的孩子進行全靈力早教撫育,公子有興趣試試嗎?”
衛長偃:“……”
這個早教,未免也太早了一些。
謝蘊還敬業問道:“衛公子有孩子嗎?拿著傳單去我可以給你打八折。”
衛長偃當即以和他那喪喪的氣質全然不匹配的動作飛快地把傳單塞回了謝蘊手裡,抗拒道:“謝謝,但沒孩子。”
謝蘊:“那日後……”
衛長偃:“也沒日後。”
謝蘊:“……”
看來是真的不想看這個早教了。
居然連“沒有日後”這種話都說出來了。
謝蘊再次為宗門的事業感到憂心。
但衛長偃卻覺得,自己真的一點兒也沒說錯。
畢竟再過幾十年,這整個修真界都要被眼前的少年搞沒了,還談什麼以後啊。
想到這裡,衛長偃又覺得煩躁。
睡了十幾年,一醒來發現大家都要集體完蛋了,而且起因居然是一對小情侶談戀愛鬨彆扭。
衛長偃當時就覺得,這個世界還是完蛋了算了。
然而還沒等他坐等世界完蛋,一閉眼一睜眼,卻發現自己直接回到了幾十年前。
上輩子趁他沉睡倒戈謝蘊的左護法正涕淚橫流滔滔不絕地對著他表忠心。
衛長偃想了一會兒才想起來,這人應該正因為乾砸了自己的差事而接受審判。
上輩子他把這人關到了黑淵十幾年。
這一次,他麵無表情地看了對方一會兒,無精打采地揮了揮手,道:“拖出去弄死。”
能跟著一個戀愛腦家夥混到把世界毀滅,魔界果然也該完蛋了。
然後他挑了兩個聽話的下屬,轉頭就去找那個戀愛腦的謝蘊,想圍觀一下到底是什麼樣的戀愛能把世界都給談崩了。
正看到謝蘊試圖對剛出生的孩子搞早教事業。
衛長偃:“……”
果然,這個世界完蛋,它不是沒有道理的。
還是趁早完蛋吧。
他直接對兩個下屬道:“你們去打聽打聽謝蘊這個人。”
下屬表示很擔憂:“那衛大人您呢?”
衛長偃揣著袖子,老大爺溜街一樣溜溜達達地跟在謝蘊身後。
他要去圍觀一下這談個戀愛能把修真界談沒的奇人。
謝蘊全然沒察覺自己身後跟著一個狗狗祟祟的魔主。
他按照自己小師姐交代,回去告知那商人將傳單好好印出來,然後便愁眉苦臉地去找小師姐口中的水軍。
他喃喃自語:“小師姐隻說讓找水軍製造輿論,但也沒說這水軍應當如何去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