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的序幕
我死了。
被一輛闖紅燈的私家車撞飛了十米。摔落在地上的時候,脊椎全部碎裂,我聽到彆人說我活不成了,沒想到,一語成讖,我終是死在了那冰涼孤單的馬路上。
我飄浮在半空中,冷眼看著肇事的車輛逃走,眸光不經意間落在了那被抬上了擔架的我的屍身上,權衡了一下之後,我毅然追著那輛車子離去。
遠遠的,我看見了,車上坐著兩個人,一男一女,都是很年輕的相貌。女人的神色有些慌張,看起來快哭了似的,而那個男人就鎮定多了,隻見他從懷裡掏出手機,然後撥下了一串數字。
……
我以為他們會受到應有的製裁。
可惜我錯了。他們居然顛倒黑白,說是我闖了紅燈,所以一切的責任都在於我,而他們隻要賠點錢就可以了。
一條生命,廉價到能用幾萬塊錢買到。
隻因為,撞了我的這個男人,後台極硬,權勢極大。所以,活該我死,活該他們顛倒事實,卻沒有人有辦法還我一個公道。
可是那又怎樣?
可是我不甘心!!
我,不,甘,心!!
我的母親哭倒在醫院裡,我的父親在一夜之間白了他滿頭的黑發!!
我不甘心!
我不甘心!!
我不甘心!!!
我要這兩個殺死我的人得到他們應有的報應!!
憑什麼他們犯了罪還依然可以活得那麼開心,至今都逍遙法外;憑什麼我的老父老母卻要每一天每一天都活在喪女的痛苦中不能自拔,說出真相卻還要被彆人譏諷是為了要多敲詐那個男人的錢,所以拿著女兒的死大做文章!憑什麼他們這些沒有失去過的人可以大笑著說出 “闖了紅燈死了也活該,現在人的素質真低,怎麼有一直拿著自己女兒的死去勒索彆人的父母哦,那對夫妻還真可憐~哈哈~”這樣的話來!
憑什麼!
憑什麼!
我的父母隻是為了想替我討回公道!他們即使不明白真相,也應該體諒兩個驟失愛女的老人的心情啊!
他們憑什麼這麼說我!他們憑什麼這麼傷害我的父母!!
他們憑什麼憑什麼憑什麼!!!
我不甘心!!
我不甘心!!
我好恨!!
我要他們都嘗到和我一樣的痛、不、欲、生!
我要叫他們明白什麼才是真正的生不如死!
隻要一想到我死的那天早晨剛好和爸爸鬨了矛盾,隻要一想到爸爸開車追在後麵隻為了說一句“崽崽,你看看爸爸咯……”,我的心就會痛得連哭都哭不出來。
而我那個時候,居然真的狠下了心沒有看他……
爸爸……
爸爸……
嗚……我的,爸爸啊……
對不起……真的……如果時光可以倒流,我寧願魂飛魄散也不願傷你們分毫……
……
憑借著這股怨氣,我得以留在陽間。通過媒介水和鏡子,我將這兩人活生生地逼瘋。我不要他們的命,因為隻有活著的人才會感覺到痛苦。更何況,他們不配就這樣輕鬆地死去,沒有任何負擔!
我很開心。我站在他們的麵前瘋狂地大笑。
可是,這種快樂卻沒有持續多久。我的恨使我成為了怨靈,從此再也無法投胎。
我有點難過,卻並不後悔。
我明白作惡多端終會有人來收,所以我很安分,安分地過自己的日子,不去嚇人,不去害人,隻靠著遊蕩和學習度過每一日每一日的生活。然而這樣的我的力量卻日益地強大了起來,偶爾還能在陽光下呆一段時間,或是在黑暗處顯出形來。
我不知道這代表了什麼,但是我卻明白一定不是什麼壞事。
有時候,我會突然地強烈感覺到自己不再是一個“人”了,感覺到一種名為“寂寞”的刻骨情感——我的身邊,沒有人。我從來隻有一個人,度過那漫長而悠揚的時光。
不過,剛好,學習與休閒彌補了這種能令人發瘋的空虛。我的時間,實在是多到令人發指,所以我終於可以學儘自己想學的一切東西,看儘自己想看的所有動漫。
而且,因為沒有形體的束縛,我可以去到任何我想去的地方——香格裡拉、佛羅倫薩、霧都倫敦……
哪裡都可以,隻要我想去。
……
就這樣過去了不知道多少年,久到我再也不會在午夜夢回時被噩夢驚醒——那一句“你看看爸爸咯……”,是我永遠也打不開的死結。
這一生,我都不會原諒自己。
有多久了呢?我竟然記不起自己到底是在什麼時候和他們說過“我愛你”了。似乎,實在很遙遠很遙遠的從前,在我還很小,不知羞澀為何物的時候。
爸,媽,如果我再說一次“我愛您”,您能聽得見嗎?
……
然後,在某一天,當我坐在窗台上觀看日出的時候,一個清冷神秘的男人出現在了我的麵前。
“你好~”我對著他歪頭一笑。我知道這個人不是凡人,他應該很強大才對。我和他之間的距離,隻要他稍微動動手指,就可以讓我灰飛煙滅。
“請問你是來找我的嗎?”
“嗯。”男子的聲線清冷低回,如沉水的芬芳,讓人著迷。
“有事麼?”
“我隻想問你一句,你,可曾有過後悔?”
“……”低頭,掩去眸中一片複雜之色,淺淺笑道:“已經沒有意義了。”
……
爸,你看看我!爸!
求求你……看看我吧!
你看看我吧,求求你了……爸爸……
……
或許,這就是我的報應吧。
因為我傷害了自己最深愛的親人,所以上天要給予我這樣的懲罰。
那麼,我欣然接受。也隻有痛苦,能帶給我片刻的安慰。
他突然向我伸出了手。修長而有力的手。熒光繚繞,很是好看。
“嗬……你要帶我去哪裡?”
“重生。”
“我不求來生。”
我不求來生,不求業果,隻求上天能給我一次機會,讓我來彌補這缺憾的人生。
“吾乃魔王侍者。”
我靜待下文。
“魔王,他聽到了你每日每日的懺悔。”
所以?
“他覺得很有趣。”
我:= =||||
“因此,他決定給你一次機會,隻要你在那個世界完成了他所有的要求,那麼他就會許你一個願望。”
“無論什麼?”
“無論什麼。”
無論什麼……多麼甜美而危險的誘惑啊……
讓人明知可能是陷進,卻還是願意義無反顧地走下去。
“他會要我做什麼?”
“這個你現在不需要知道。”男子的臉上沒有冷漠以外的表情。
……好吧,其實我根本就沒有選擇不是麼。
因為不論他要我做什麼,我都一定會拚死達成他的要求。即使,這個命令可能與我的道義背道而馳,我也在所不惜。
“那麼,我們走吧。”
“好。“
我將我的手指放入他的掌心,然後一團刺眼的白光湧來,瞬間就將我們吞沒,隻餘下斑斑星輝,在熒光中閃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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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色。
我目光所及之處,是一片純粹的白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