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突然有了光。
漆黑的夜幕仿佛瞬間被大力地生生撕裂,露出了天空微白的光澤。
——救贖之光。
雲破日出,暖金色的聖潔傾灑人間。
……
我抬手遮住那刺眼的白光,待適應之後才慢慢移開。
入目之處是一片無垠的天空,深藍的剔透光澤上點綴著大朵大朵的團狀白雲,美麗得不可思議。
吃力地撐起身子,我感覺到自己的四肢都在發抖。冷。廣袤的雪地將我身上僅有的一點溫暖也全部吸去。
然後,我看見了那個倒在我不遠處的那個孩子。
我一怔,然後連忙走過去把他扶起來,稍稍用了些力氣。
——是一個清秀的男孩,長得非常好看。
“呐,你還好吧?”
他依舊緊閉雙眼,蒼白的麵孔仿佛上等的白瓷,那微弱的呼吸卻在昭示著他的生命正在大量流失。
我看了看四周的情況,我們似乎處在一片巨大的森林裡麵,地上的雪應該是新下的,我和他的衣服都挺破敗,根本不足以抵抗這種寒冷。而且,我的身體似乎倒退回了四、五歲的時候,而這個男孩看起來也就是比我大一點的樣子。
沒有食物,沒有水源,沒有可以禦寒的東西,沒有一個擋風遮雨的住處——這樣的我們,根本就活不了多長時間。
現在我也沒有那個精力去想為什麼這個孩子會倒在無人的雪地裡,為什麼我也會被映夏送到這個鳥不拉[嗶——]雞不生蛋的地方,雖然丟下這個孩子我可能生存下來的機會會比較大,畢竟就現在來看他完全就是一個拖人的瓶子,但是我做不到,我無法讓自己心安理得地將一個這樣幼小的孩子一個人丟在這種地方。
他會死的。
不是被覓食的野獸咬死就是被寒冷給凍死。
我做不到把他一個人丟下來,因為我明知道他一定會死。即使是毫不認識的人,在生命麵前也會拚儘一切去救助的。
所以,我背起他,摒住呼吸,然後“嗯~~!”的一聲站起來,結果卻——“噗通!”一聲向前撲去!
我狠狠地摔進細軟的雪裡,沒有想象中的疼,可是手臂上依舊被磨破了,在冰涼的空氣中一抽一抽地痛。
那個男孩從我背上摔到了一邊,腦門磕在了地上。然後,我聽見他輕輕地吸了口氣,接著便睜開了那一直緊閉的雙眼。
非常耀眼的暖橘色。
溫暖,包容,安定,睿智。
——那一瞬間,我的腦中不經意地就浮現出了這樣的詞彙。仿佛在我麵前的這個人他不是一個小孩,而是……一位,沉著冷靜又明智強大的……男人。
經曆了時間的沉澱與磨難的曆練,然後成長為一位站立於世界頂端的強者。
我眨眨眼睛,然後微微揚起一個微笑,輕聲問道:“那個,你可以從我身上起來嗎?地上很冷……”
他冷淡又疑惑地看了我一眼,然後迅速地從我身上爬了起來。
“……那個,可以……拉我一把嗎?”四肢被凍得久了,想爬起來才發現根本就僵硬得完全動不了。
然後他向我伸出了手。
逆光的背影讓我看不清他此時麵部應有的線條,然而很多很多年後,我卻還依然記得此刻的情景。
【天邊的雲朵浮曜在他的頭頂上方,他暖金色的頭發流瀉出繾綣我一生的溫柔。】
【逐漸點亮的日光傾灑在他微微彎下的後腰。】
【然後,他伸出手,遞到了我的麵前。】
【他向我伸出了他的手,我用力握住,似乎我們的一生從此便密不可分。】
【他唇角勾勒出的微笑拉開了我們之間故事的帷幕。】
【然後,奏響了那冷淡的序曲。】
【纏綿的,冷淡的序曲。】
“謝謝你。”我握住他的手然後站了起來,“你……怎麼會一個人昏倒在雪地裡的?”
他有些茫然地看向四周,目光中不時閃過一絲疑惑,然而良好的鎮定力卻讓他霎那間調整了過來,將一切不利的表現都埋在了心底裡麵。
“……我不知道。”
沉穩卻略帶疑惑的語聲夾雜著未脫的稚氣,悠然地回蕩在我的耳間。
我皺皺眉頭,心下盤算著這個孩子可能有著麻煩的身世。比如被人追殺然後在慌不擇路間闖入了這裡然後體力不支昏倒在地,又或者是在熟睡間被父母丟至此地成為了棄子。——好吧當然這些也隻是我的想像罷了。
“那麼你的名字呢?
“……”
他捂著嘴似乎在思考些什麼,並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沒有名字嗎……還是不能說呢?
不管哪樣,都不是我一個萍水相逢的路人可以過多去追問的。
所以,“我叫黎妍,你也可以叫我千崎花蕁,當然我比較喜歡前者,因為那是咱的本名。”
“……嗯。這裡……是哪裡?”
我聳聳肩,麵上也是一副無奈的樣子:“很抱歉我也不太清楚。”然後往前走幾步,“雖然我和你並不認識,但是路上有個伴也是好的。那麼,你要和我一起走嗎?”
他思慮了片刻,然後點頭回答道:“好的。”
一路上他問了我幾個關於這個世界的問題,感覺……就像他並不是這個世界的人一樣。幾乎可以算是一無所知。當然這個荒誕的念頭在我腦中停留了不到幾秒就被埋了下去,因為我並不認為魔王他會再安排一個人來穿越,尤其是這個人看起來就很不平凡。
我們近乎在雪地裡走了一天。沒有吃任何東西,身上也幾乎冰冷得沒了知覺,隻有雙腳還在機械地走著,向前走著。到最後,基本上就是他摻著我繼續前進,即使他的情況看起來並不比我要好多少。
“呐……謝謝你了啊。”
“不要緊。”
“前麵好像有個山洞……”
“我看見了。”
“那我們過去看看吧。”
“嗯。”
我們走近一看,發現果然是一個山洞。入口挺隱蔽的,夜晚應該不會被大型野獸攻擊。所以我們兩個決定今晚就在這裡過夜好了。其實就算不想待在這裡也沒有辦法,因為我實在走不動了,一癱下來就進入了等死的狀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