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王姝徑自打斷。
王姝一雙沉靜的眼睛看著他,道:“你娘肚子裡那個是野孩子,你不是。”
王玄之一愣,抬起頭。
“你跟爹一個模子刻出來。你不是爹的孩子,誰是?”
王玄之的眼睛一瞬間亮了起來。
他雖然還小,懂得的道理也不是很多。家裡的幾番變故幾乎壓垮了他的心智。他激動道:“真的嗎?真的嗎姐姐!我,我跟爹,我們……長得很像嗎?”
“嗯。”
其實不用王姝肯定,王玄之照了鏡子也知道,自己跟王程錦長得很像。此時有了王姝的肯定才更確定自己不是野種。王玄之瞬間將背挺直了:“那,那外麵的傳言……”
“是因為你娘的事兒。”王姝對王玄之人生沒什麼的印象。就依稀記得顧斐提過一句怪裡怪氣的話。‘聽說過有了後娘,就有後爹。倒是第一回聽說,有了後爹,親娘變後娘的’。大約是王玄之在王家過的也不好。
“現如今,你娘想把咱們王家的家產奉給她後頭的姘頭和孩子。”王姝並非是惡意恐嚇,隻是實話實說,“你怎麼說?”
“咱家幾代人攢下來的家業拱手讓人!”王玄之瞬間瞪圓了眼睛,“這是王家的東西,絕對不可能給外人!我娘她是不是瘋了?!”
王姝扯了扯嘴角。
王玄之嘴一癟,驟然站起來:“我去找她。把家產要回來!”
這小子沒人管沒人教,當真是莽撞。王姝撫了撫額,立即將人給叫住了:“你慌什麼!回來!”
“可是姐姐你說我娘她……”
“我說是,你就去要嗎?”王姝不想用蠢來形容他,“就算你要了,你娘願意給嗎?如果不願還給你又如何?就不知道動腦筋想想?”
“可那本來就是我們王家的,我……”
“你,你什麼?”
王玄之說不上話了。
王姝歎了口氣。
說起來,王玄之會變成這樣,也是她爹的失誤。因著舊事對毛氏心懷芥蒂,不願認可毛氏所出的王玄之,放任自流。好在王玄之心性不似毛氏,分得清善惡和對錯。
“王家的家產那麼多,好些田產商鋪。你如何能說要回來就要回來?”王姝將人按坐下來,盯著他的眼睛道,“即便是你娘說給你了,你又如何知曉落到你手上的是真?”
“那怎麼辦?”
“第一步,先把管家權分出來。”
王玄之睜著一雙裝滿清澈的愚蠢的眼睛,想了下,道:“管家權?”
“中饋的鑰匙和王家商鋪的玉印。”
王玄之立即想到了毛氏日日掛在脖子上的鑰匙和日日不離身的白玉小印章。他自然記得,當初他爹王程錦去世時,這兩樣東西交到了他的手上。
是他娘以他年歲還小,替他保管,硬要了過去。
一事是自己傻,王玄之的眉眼都耷拉了下來。像一隻犯了錯的小狗:“就是因為這兩樣東西,姐姐才要被送去當妾嗎?”
“是。”王姝想了想,點了頭,“因為你娘把持了王家,拿捏了你我的生死和姻緣。”
王玄之臉色更白了。
“這並不完全是你的錯。”王姝並不否認自己說這個話有私心,但也沒必要將錯全怪在彆人頭上。她沒有敏銳意識到毛氏居心不良,也怪自己遲鈍。
“可如果不是我給了我娘這些東西,她……”
王姝看著仿佛犯了天大的錯,愧疚得不知該如何是好的王玄之。忽然意識到一件事——或許,她應該教好王玄之。
“我會把東西拿回來的。”王玄之看向王姝,“也不會讓姐姐給彆人做妾的。”
說完,他頭也不回地跑了。
……
當日夜裡,南邊院落的上房主臥窗子,被人從外頭敲響了。
王姝還沒有睡,這一個多月她心思多夜裡很難入睡。幾乎是一有響動她就睜開了眼睛。躺在榻上沒動,那窗外人影閃動了兩下,一道嗓音傳來進來。
“大姑娘,大姑娘,”是楊婆子的聲音,“你可睡了?”
王姝披上衣裳,坐了起來:“何事?”
隻聽窗戶啪嗒一聲打開,有人從外麵打開了窗戶。
王姝下了榻走過來,楊婆子攀在窗子邊上。手裡似乎捏著什麼東西要遞給她。王姝臥房的窗戶很高,是曾經王程錦特意叫人弄的,從外頭等閒爬不進來。
王姝接過她遞來的東西,湊到月光下一看,是一張紙條。
“外頭有個俊俏的後生托了後門的老孫遞進來的,”楊婆子壓低了嗓音道,“說是很重要,你且看看。”
打開一看,裡頭熟悉的字跡映入眼簾。是顧斐的字。他的字跟他的人完全不一樣,顧斐此人端的是一幅溫文爾的姿態。字卻剛勁有力,入木三分。王姝看著上麵顧斐問她可需要他幫助,說他願上門提親,心裡毫無波瀾,甚至有點想笑。
果然,還是這樣。
“往後這種字條不用遞進來了。”扔下一句話,她麵無表情地將字條撕碎,轉頭又躺回了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