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關係是不可能的。
神日拽著繩子,抬手抹了把額頭上並不存在的虛汗,清點了下自己的戰利品。
整整齊齊的、堆疊在他身後的野豬屍體被一視同仁地用繩子捆起四肢,挨個按頭數去約莫有十來隻的模樣。
雖然說著這片森林裡剩下的野豬都是他的,但神日也沒喪心病狂到趕儘殺絕的地步。
他垂著眼揮了下傘,把傘麵薄薄流銀上流轉的殷紅血跡甩濺出去。雖然一拳一腳地去捉野豬速度很快,但是造成的動靜太大,很容易就把周圍潛藏的野豬們嚇跑,神日轉了轉傘柄,傘麵流銀反射出昏黃的日光,神日抬頭看了眼漸落的夕陽,用傘的好處就是悄無聲息,刺殺般白刃進紅刃出,解決完上一頭就能無停頓去找下一頭,不過後續還要把傘麵清理乾淨。
還是找個長期飯票更好,神日扯著掛滿野豬的繩索,嫌麻煩般把他們一個個堆疊全抗在肩上,大概綁了下確認不會跑到一半掉落後,嗅著空氣裡殘餘的血腥氣與派蒙和空的氣息,
他們的距離太遙遠,空氣中殘留的氣息都變得稀薄,他得加快點腳步了。
神日踩上近旁的樹乾,一腳踏上樹椏卸了大半來自身上野豬傳遞的重力,朝著嗅到的氣息飛馳而去。
*
空和派蒙尋路找到水源後,看著西山日暮、天色漸沉,決定暫先就地起火紮營。
“所以…那個壞心眼的家夥還是沒有跟上來嘛!”這是派蒙的第十三次回頭,空默默數著。一路上不是提起那個壞心眼的家夥就是自言自語著說他不會真迷路了吧,看起來完全不是不關心的模樣啊,派蒙。
空砍了幾棵樹劈成乾柴,用火石點燃後在篝火附近圍坐下來,派蒙不安分地踹了兩腳空氣,“旅行者,你不要沉默著不說話呀!”
她轉過臉盯著空的眼睛,“…那家夥真的會跟上來嗎?”
空看著燃燒的篝火,低頭打開包裹翻找野炊的食材和用具,他也不太能篤定地說神日是個什麼性格,畢竟他們也才剛剛結識,相處的日子不過半天,說長也不長,說短也短。
倒是派蒙,表現得一直很在意神日的樣子。空找出鐵鍋和瓦罐,又抽出幾個瓶瓶罐罐。搖了搖頭,沒去看派蒙。
“抱歉,派蒙,我也不知道。”他現在隻能這麼說。
“好吧……”派蒙肉眼可見地沮喪了一會,空有意問她,“看起來你很在乎神日,很喜歡他嗎?”
“我、我才不喜歡那個壞家夥呢!!”派蒙被這問句問得一激靈,猶豫著、吞吞吐吐地說,“隻是…他是我們這麼多天才遇到的第一個人,我隻是…。”
空理解性地點了點頭,他們在這片森林兜兜轉轉繞了也快有七天,之間見過唯一活著的人就是神日,雖然出場方式特殊了些,但也是個新奇的生麵孔,漫長重複且枯燥的旅行中,最需要的就是這樣的一劑調味品。
空捅了捅篝火,再往裡麵扔了些樹枝,然後突然想起什麼看向派蒙,“派蒙,你知道什麼是夜兔嗎?”
派蒙搖了搖頭,表示自己不清楚。
空沉默著,他和自己的妹妹一起旅行過許多世界,但的確從未聽聞過夜兔這個種族,這片大陸、他與血親分離的地方,現在還要加上未知的種族。
空仿佛感受到什麼壓迫著他的沉沉的東西,這壓力如錯覺般,像苦夢的尾梢,轉瞬即逝。
他拾起自己的無鋒劍,在火光映照下注視著刃間映射的銳光。
忽然,周遭陷入不同尋常的寂靜,風吹草葉、夜晚蛙鳴齊齊停奏,隻有來源不明的細細簌簌聲,聽上去像是有什麼大的東西要來了。
空握緊劍柄,讓派蒙躲到自己身後,警惕地看向發出聲音的地方,屏住呼吸緊緊凝視著。
神日背著野豬山從灌木叢裡跨出,抬頭就是看到這麼一副劍拔弩張的蕭瑟場景,灼熱的火光映照在空嚴陣以待的嚴肅臉龐上,就連派蒙也是一副驚慌的樣子。
神日:?
難道他不在的時候他們遇到什麼危險了嗎,怎麼一副大受驚嚇的模樣。
不應該啊,神日回憶了下自己之前在高處看見的地形分布,這片森林雖然占地範圍很大、但是沒什麼特彆有危險性的存在,戰鬥力最高的大概就是他現在背著的野豬們了。
所以,要不然還是先把劍放下。神日看著空手中還算銳利的劍,舔了舔乾燥的唇瓣,直接蠻力扯斷自己身上的繩子,在一聲沉重悶響中放下由十幾頭大個頭野豬組成的野豬山。
神日很不客氣地直接在篝火旁坐下,與呆愣的派蒙和表情複雜的空麵麵相覷。
神日:喂,傻了嗎。
他在這兩人麵前揮了揮手,黑色的皮質手套一閃而過,成功喚回了派蒙和空的意識。
派蒙遲疑地看了看那堆野豬山,再看了看和空不相上下的小身板的神日,顫抖著聲音發問,“那、那些…都是你抓的?”
神日從瓦罐裡倒出點熱水,十分不客氣地兌上從空手中的瓶子裡得來的薄荷葉,還好這裡有他熟悉的東西,不至於兩眼一抹黑、雖然就算有毒他也不會怕。
神日聽見派蒙的話後點了點頭,但派蒙在得到神日親口印證後卻更加遲疑,“那、那這些也都是你一個人搬來的?”
她在一個人上這字眼上重重強調了下,神日喝了口熱水,瞬間感覺五臟六腑被熨帖撫平,舒服地眯起眼嗯了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