瑪瑙在床上緩緩轉醒,身下柔軟的被絮也不能緩和她想拚命翻白眼的心情——自從小銀被抓走之後她簡直都快被黏在醫院裡了,這都第幾次進醫院了啊喂!
對了小銀!
一想到自家弟弟,瑪瑙瞬間清醒許多,不顧自己酸軟的身體就想掙紮起身。但這一動作反倒讓她覺察到了一絲不對勁——這身體怎麼完全使不上勁?明明之前在懸崖的時候還好好的,難不成那次之後自己又躺了那麼十天半個月?等等懸崖是……
腦殼像快要被崩開似的閃過一陣劇痛,阻礙了瑪瑙的思考。熟悉的疼痛讓她從自己的意識世界裡回神,也激得她睜開了眼。柔和的光照亮了她黑暗已久的視野,潔淨的牆壁並不是全然的白色,似乎是為了配合她的年紀還掛上了一些可愛的小玩偶。確認了自己的視力似乎並沒有出問題的瑪瑙心情似乎也好了一點。
旁邊一直守著的人看到瑪瑙已經睜眼,於是體貼地將病床背部升起,讓她斜靠在床上:“早上好……啊,雖然現在好像已經快要到中午了呢!”
瑪瑙現在還處於全身無力的狀態,不能做太大的動作,隻能微側過頭,看向剛剛發出聲音的地方。
一大一小兩個身影緊挨她的病床,同樣的綠色發絲彰顯著這兩人之間的血緣。剛剛幫助瑪瑙起身,現在正在朝她微笑的是一位年紀大概在二十多歲點的年輕女性,她伸手幫瑪瑙理了理被子,確保沒有一絲漏風的地方。女人貼心細致的動作不知為何讓瑪瑙想到了自己的媽媽,眼睛頓時有些酸澀。她眨眨眼睛,轉而看向了在女人旁邊站著的綠發男孩。
瞬!
瑪瑙的腦海中頓時冒出這麼一個名字。
她知道這是這個男孩的名字,但她也肯定她以前從未見過這個男孩——即使她對他有股莫名的熟悉感。
瞬看著剛剛轉醒的瑪瑙再看了自己的媽媽一眼後,用她那張麵無表情的臉直勾勾地盯著自己,不由得有些心慌——這人想乾嘛,雖然人是他救的,昏迷的時候的確是自己一直陪著她,但……他剛剛看到她的時候她就倒在水泊裡,就算後來醒來的時候也沒睜眼正視過自己,照理說是不認識自己的……吧?
瞬在瑪瑙毫不掩飾的目光中越來越不確定自己的記憶,甚至有些心虛的縮了縮脖子,但很快又意識到自己的退縮,不服輸的瞪了回去。
……什麼啊,一醒來就朝我挑釁,這家夥絕對認識自己而且還跟自己有仇是吧?
瑪瑙頓時有些不爽,原本因為熟悉感而升起的好感頓時消失無形,抬高下巴,試圖用現在的高度差俯視他。
自己之前還照顧了她四個月!她就這種態度嗎!
瞬的額頭蹦出一個十字,決心從現在開始看她不爽。
百惠看著這兩個孩子的互動,有些無奈的搖了搖頭,甚至開始有些懷疑自己帶兒子來的做法是否正確。看著兩個小孩瞪來瞪去就差沒打起來的樣子,她隻好開口轉移話題:“身體有哪裡不舒服嗎?醫生很快就會來了,安心吧,已經沒事了。”
瑪瑙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剛剛似乎,好像,大概還沒有回應對方的話。瑪瑙.自認為很有禮貌.阪木表示這種低級錯誤她怎麼可能犯,肯定都是因為剛才那個綠毛小鬼!
……不對那個綠毛小鬼好像是麵前這位女士的兒子=口=
瑪瑙看著女人毫不客氣的一巴掌拍上綠發少年的頭,借此打斷了他對於她的怒視。
“母親……”綠發少年不滿地想朝自己的媽媽抱怨,卻被又一記巴掌拍中,被迫將後麵的話語吞了下去。
可惡!一切都是眼前這個可惡的紅毛丫頭的錯!
瞬此時,內心第一次和瑪瑙產生了共鳴——眼前這個同齡人,太討厭了!
瑪瑙剛醒來的時候,百惠就通知了主治醫師,估計過不了多久那位醫生就會過來查看一番,在這之前……
至少得先獲取一些眼前這位女孩的資料才行。
這麼想著,百惠清了清喉嚨,把兩個孩子的注意力吸引到自己的身上:“請允許我先自我介紹一下,我叫百惠,這位是我的兒子,名為瞬。然後,我們與你之間的關係大概是……和你現在的處境有著密切聯係的陌生人吧?”
說著,百惠又笑了笑:“不過互相自我介紹之後就不能算是陌生人了,那麼,請問你的名字是?”
百惠溫柔幽默的口吻讓瑪瑙感到很放鬆——無論是之前對剛醒來的自己的微笑,還是剛剛教訓兒子時親密又果斷的動作,不知為何,都讓她想起了和眼前女人在外貌上沒有一絲相似之處的媽媽。這讓瑪瑙對於眼前的百惠小姐很簡單就放下了心防。
瑪瑙歪頭,想要露出個微笑,想要跟對方介紹自己的名字,卻發現不知為何,自己似乎突然說不出話了!
說是不能說話也不全對,因為她至少還能從喉嚨發出微弱的聲音,但可以確定的是,瑪瑙現在似乎完全不能控製臉部的肌肉,不論是露出笑容還是張嘴說話。唯一感到慶幸的是至少還能眨眼和皺眉,但從鼻子往下,甚至牙齒和舌頭活動起來都很困難。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瑪瑙不斷從鼻子裡發出困惑和驚恐的哼聲,甚至伸手去拉扯自己的臉皮,確認一下到底是不是在做夢。臉上傳來的痛楚讓她認清了現在的情況,更是讓她進一步了解到自己臉上的情況——臉上的肌肉捏上去是一副鬆垮的感覺,但力度超過一個度就會緊繃起來,但就算如此還是不能控製。
發生了什麼事!自己究竟是怎麼樣了!
瑪瑙終究還是沒能忍住眼裡聚集起來的水汽,豆大的淚珠順著眼角滑下,滴落到枕頭上。
瞬看著突然就哭出來的瑪瑙有些無措,剛剛還一臉精神奕奕和自己互相瞪著的少女,卻在下一秒開始哭泣,這簡直太考驗他的反應能力了。總,總之不管怎麼樣,這肯定不是他弄哭的!……吧?
瞬尷尬的站在那裡,向自己的媽媽投去了求助的目光。
百惠也被突然哭出來的瑪瑙嚇了一小跳,但也立刻反應過來,從口袋取出一方手帕在瑪瑙臉上擦拭起來:“已經沒事了,乖,彆哭了。”但越是安慰,瑪瑙的眼淚掉得越快。她也不想這樣的,但就是忍不住,這段時間的辛苦,煩躁和恐懼此刻悉數爆發出來,叫人攔也攔不住。百惠一邊幫瑪瑙擦著眼淚,一邊把手伸進被窩,握住她的手給予她安慰:“沒事的,醫生一會就來給你做全麵檢查,很快就會到,我們會把所有的問題都解決好的,現在先彆急,啊?”
對於瑪瑙現在的狀況,解釋起來也很簡單——
首先,當時威風凜凜的瑪瑙雖然意識清醒,但也隻是清醒而已,沒有鳳王的火焰在支撐著,憑她那在床上先躺了幾個月,又在灌滿鎮定劑的培養槽中躺了一個星期的身體,估計站起來都是奢望。所以,全身被火焰所侵染的她在現在失去火焰的情況下,自然是恢複了正常的無力狀態。不僅如此,被鳳王意誌所感染的瑪瑙到後來已經不是自己在操縱自己的身體,這段記憶當然也會隨著火焰的消散而被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