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葉心家裝的是智能門鎖,自帶一個攝像頭,且具備警報功能,當識彆出門外有可疑人士活動時,便會自動錄像,並向方葉心的手機進行彈窗示警。
不過因為方葉心家是最靠近電梯間的中戶,門鎖配備的攝像頭又是超廣角,恰好可以拍到電梯間。為了避免係統將來往的鄰居或者外賣員也當做可疑人士警報,方葉心特意做了設置,隻有在特定時間段,彈窗警報功能才會自動觸發。
……就比如,現在。
淩晨的客廳裡,一時靜得仿佛隻能聽見兩人的呼吸。方葉心唇角不自覺地緊抿,匆匆向鐘杳做了個安撫的手勢,跟著便壓低身體,輕手輕腳地走到她旁邊,看向仍在充電的手機。
鐘杳很機敏,早在震動響起的第一時間就關閉了彈窗通知,以免它繼續響個不停。方葉心飛快地輸入密碼解鎖,打開智能門鎖關聯的APP,果不其然,在裡麵發現了一段剛同步過來的門鎖實時錄像——
隻見她們的門外,正站著一個人。
一個男的,個子很高,裹得很嚴實。明明是晚上,還是在樓道裡,臉上卻戴著口罩和墨鏡。
灰色的外套、紫色的鞋。外套胸口印著顯眼的logo,方葉心看得分明——和那件血衣後標上的,一模一樣。
旁邊的鐘杳明顯倒吸口氣,方葉心握了握她的手,又指指桌上的熱水壺。鐘杳心領神會,蒼白著臉挪過去,儘量小聲地燒起開水,做好隨時往人身上潑的準備。
方葉心則留在原地,繼續盯著眼前的手機。
來自門鎖的錄像還在繼續。那戴著墨鏡的男人仍站在她門口,默不作聲地盯著房門,像是正在觀察什麼。
片刻後,又東張西望起來,一手悄悄探進口袋。方葉心眼尖,瞥見一截疑似繩索的東西,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所以現在是什麼狀況?外麵那人是誰?是那個血衣袋子的主人嗎?他是來滅口的?他是怎麼鎖定自己的?
剛才廚房裡那隻手又是怎麼回事……和這人有什麼關係?如果我現在報警……
正思索間,隻見門外那人右手再次一動——又將那根繩索塞了回去。
緊跟著,後退一步,竟是轉過了身,一步步地朝著電梯間走了過去。
……這又什麼狀況?他發現我在看他了?
方葉心緊盯著手機,眉頭擰得更緊。沒過多久,卻見那人又停下腳步,微微低頭,像是正在思考什麼。
很快,又再次轉身,走了回來——卻沒有在方葉心門口再次停留。
而是腳步一旋,轉去了方葉心家的右邊。
超廣角的攝像頭一直儘責錄入著他的身影,直到他走出鏡頭外。方葉心飛快地估算了一下這個距離,驚訝地發現,這等於對方又走到了隔壁501的房門前。
心頭浮上更深的疑惑,方葉心略一遲疑,拔下手機,帶著一路悄悄地挪,一直挪到門口。剛將耳朵貼上房門,便聽外麵腳步聲再度響起——她看向手機。果不其然,那人又走回了門鎖的攝錄範圍內。
走進了,但還是沒停留,直直走向電梯間。站在電梯前,又一次停下,低頭,整個人似是陷入沉思。
沉思了大概半分鐘,又轉身,走回來,折去了方葉心家的左邊,也就是503的門口——待了一分多鐘,又像上次一樣走回,回到電梯間。
而後駐足、低頭、沉默。並在半分鐘後,又折返回方葉心的門口,按照502、501、503的順序,再次重複起這個過程。
看得方葉心越發一腦袋問號。這是在乾什麼?
她本來以為,對方是通過她之前留下的警示便簽找來的。畢竟便簽上寫明了要將東西放在樓後空地的枇杷樹下,如果對方已經猜出所謂的“冰箱神”是人,那很可能會將找人範圍鎖定在“能觀察到枇杷樹”的那幾家,進而進行排查——按照這個思路,率先被鎖定的應該是八號樓所有的中戶,以及後麵單元樓的住戶。像503、501這樣的邊戶,則會被優先排除。
但對方剛才,顯然是在通過某種方式,測試著他們樓層的所有住戶……儘管這方式實在莫名其妙,叫人完全看不懂。
難不成……是在做法?
方葉心不太確定地想著,聯想到那個孤零零的手指,以及方才在冰箱邊看到的詭異場景,不由一陣恍惚。
房門外,那個詭異家夥的“做法”仍在繼續。方葉心蹲在門口,眼睜睜地看著他來回走了至少五六趟……鐘杳水都燒開了,他還在走。
又過了大約五分鐘,那人才像徹底放棄似地,停止了詭異的折返,轉而朝電梯間深處走去。
“……”方葉心瞬間直起身體,目光緊緊盯著屏幕。
要走了嗎?這就走了?他到底是來做什麼的?那繩子又是怎麼回事?還有那隻手……
更多的疑問接二連三湧進腦海,轉瞬又被方葉心揮到一邊。無論如何,至少兩件事可以確定——
第一,對方應該是在尋找什麼,或者說是在確定什麼。而且從他這種鬼鬼祟祟的行為來看,多半不是好事。
第二,從衣服上看,對方很可能和那個血衣袋子有關係。
“海燕兒……”鐘杳不知什麼時候也湊了過來,正屏息看著手機上的畫麵,聲音低得幾不可查,“他要走了嗎?”
方葉心不太確定地點頭,聽到門外傳來一道略顯刺耳的扭轉聲——那是消防門被推開的聲音。
五樓消防門已經很舊了,舊到根本關不上。平時都隻能虛掩著,推開時會發出紮耳的吱呀一聲,方葉心對這聲音再熟悉不過。
屏幕裡,那人的身影亦隨之消失在電梯間。
門外傳來略帶回音的腳步聲。似乎還真是走了。
“太好了……”鐘杳重重吐出口氣,這才發現自己後背不知何時已經汗濕一片,指尖都在微微顫抖,“嚇死我了。我還以為他會撬門……”
她給方葉心看自己汗濕的掌心。裡麵正躺著個小小的噴霧瓶。
“隨身帶的辣椒水。剛才緊急從包裡翻出來的,還好沒用上……”
她感歎地說著,因為心有餘悸,說話仍是用那種低低的氣音:“不過那家夥到底誰啊,是這棟樓的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