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騙人，那種東西怎麼可能會有。”

“有的哦。”

“那證明給我看啊。”

“我們生存的世界，無論花草樹木飛禽走獸，都是有思想、有感情的。”

“你又在傳播什麼奇怪的理論了啊。”

“是真的哦。一切生命都是相同的，不過因存在形式有所區分罷了。”

“照你這麼說，我家的仙人掌和隔壁家的胖貓其實是一對戀人了？”

“說不定哦。”

“你知道嗎？每次你從草坪上踩過的時候，那些孩子都在嗚咽呢。”

“哎呀不要神神叨叨的，說得我都不敢往上走了啦。”

“聽不見嗎？他們說很痛呢。”

“好了好了我錯了，我改還不行嘛。彆再說了。”

“呐，你想看嗎？”

“什麼？”

“魔法啊。”

街景模糊扭曲，人聲慢慢淡去化成一片空白。

阿穀睜開眼，眉心還因夢中那人苦澀的笑容而緊皺著，棕色的雙眸渾濁不堪，濃濃的憂愁攪成一團。

“延鴉……”他輕喚那人的名字，靜靜的在死寂中等待，等那一聲回應響起。

隻是那人不在的話，回應從何而來呢。

阿穀喜歡延鴉。一個有著漆黑鳳眼，周身散發著冷清氣息的少年。他第一次見他是在家門口，他縮在屋簷下，因為寒冷而微微發抖。阿穀好奇的望著他，在他抬起眼看過來的時候差點滑落手裡的袋子。那天夜裡沒有月亮，阿穀沒有看清他的五官，隻有那雙黑得發亮的眼印進了腦海裡。他上前想和他說些什麼，他卻遠遠的逃開了。那副警惕而抗拒的樣子，像極了某種動物。

而某天阿穀心不在焉的橫在草地上擺弄著隨手摘下的狗尾草時，又遇見了他。一如上次那般滿心戒備，眼睛卻直直盯著他手中的那棵草，然後帶著好奇試探著靠近。他才動動調整了姿勢，這般小動作卻惹得他再度遠遠避開了。隻是中途回頭望了一眼。

之後說是緣分還是什麼的，他們頻頻相遇，隻是距離一直沒有縮短。遠遠的對視，然後一個逃開，一個留在原地。

終於那天，他又在家門口發現他，渾身濕漉漉的，小聲喘著呼出一縷縷的熱氣。雨很大，即使關上門窗也掩不住嘩嘩的雨聲。他安靜的蜷縮在被子裡，雙頰上是不正常的潮紅。阿穀拿毛巾蘸了酒精擦拭他的臉，取了退燒藥用溫水喂他吞下，然後坐在一邊定定的看他一開一合的嘴唇和不時顫動的睫毛。

“你是誰？”他喃喃道，“從哪裡來的呢？”

並不期待聽到答案的他卻意外的得到了回應。

少年睜開眼，薄唇吐出的音調一如他的人那般冷清：“延鴉。”

延鴉……

阿穀喜歡延鴉。

延鴉是一隻貓。

他懶得去追究延鴉怎麼會從一隻貓變成一個人，他隻知道自己想把他留在身邊。他看不見學妹黯淡的眼神或是晦澀的神情，聽不見好友絮絮叨叨的抱怨和問詢。那個時候的他，就是個一心撲在愛情上的傻瓜，滿心滿眼隻有心愛的少年，其他的都被擋在外麵。他習慣了回家時匆匆的步調，習慣了幻想那個有他在的家，習慣了推開門就能看見某個身影。這些習慣如同鎖鏈，把他困在死循環裡，而他樂此不疲。那個少年沒有說什麼，他就以為一切都理所當然。

所以在習慣被打破的時候，他歇斯底裡了。

*****

“你能想象那個樣子嗎？

一直溫柔謙和的學長突然變得狂暴不安。

他抓著我的胳膊不停的逼問我，我怕得出不了聲。

他那麼用力，好像要捏死我來泄憤。

他的眼睛都紅了，不知道是不是哭過。

他是真的沒辦法了吧，那種完全失去理智的狼狽樣子，輕易的就暴露出來了。

他說他隻想知道他在哪裡。

他求我告訴他。”

“我不知道會這樣。”

“誰知道會變成那樣呢。

當初的他也不會料到自己會有這麼一天吧。

為了什麼，瀕臨崩潰。

根本是不敢想的事情。

成為某個人的軟肋，是怎樣的感覺呢？”

“大概……”

“這件事從頭到尾都這麼無厘頭，不過很多事就是這麼荒謬。

無法用世間倫理去解釋，就坦坦蕩蕩的接受吧。

雖然困惑還很多，但是事實就是事實。”

“嗯。”

“那，如果有選擇的機會，你會怎麼做？”

“可這個如果，沒可能存在，不是嗎？”

“是啊，問了多餘的問題呢。那麼，你是怎麼想的呢？”

“就這樣吧，沒什麼不好。”

“哈。”

----延鴉，你是跟在那人身邊太久了嗎？

----我會一直跟隨他。

她朝他伸出拳頭，然後鬆開，手心裡的東西掉進另一隻手心。

那個被握得發燙的銀色鈴鐺，安靜的觸著溫暖的皮膚。手指一碰，發出清脆的聲響。

“這個聲音，我記得。”

*****

臥在草地上曬太陽小憩的黑貓懶洋洋的睜開眼，瞥一眼鬼鬼祟祟接近自己的人，閉上眼接著打盹。

“什麼嘛，假裝沒看見我啊。”姝婕不滿的蹲下，拿手指戳他柔軟的身體。

黑貓打了個滾離開她的觸碰，掃一眼她繼續趴下睡。

“嘿，小家夥挺拽。”說著擼起袖子準備動粗。

“怎麼了。”

惡行被打斷，她撇撇嘴，一指那隻貓道：“這孩子誰教的，真叫人火大。”

“延鴉沒惹你吧。”蒼看了看黑貓脖子上的鈴鐺，表情沒什麼變化。

“可是他不理我。”

牽起她的手，他淡淡道：“以後一起睡吧。”

“哈？”手抖了一下。

不僅她反應強烈，黑貓也行為過激，直接炸毛衝二人撲過來。及時抱穩了撲進懷裡的黑貓，蒼一邊順毛一邊低聲勸：“她都在討好你了，彆鬨脾氣，嗯？”

黑貓低嗚一聲，沒有抗拒被塞進彆人懷裡。

脖子上清脆的聲響，緩緩傳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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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相遇，到分離。

中間可以是很多東西。

而我們之間，

沒有愛情。

--------第五話•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