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對視許久,誰也沒有說話。
隻有魏聽寒一個笨蛋還在不停地嚷嚷著:“求求李哥發善心”。
淩燁轉身往外走,心裡的煩躁更甚。幾次摸進口袋,將手機拿出來,解鎖,盯著前幾天跟他爸的對話框,茫然又無措。
幾經猶豫,仍是一個字都沒有發出去。
說什麼呢?
你老婆在哭,你快回來哄哄?
淩燁自嘲地彎起唇角,嗤笑一聲。要是淩賀津這麼有人性的話,上麵那個女人就不會一個人在那哭了。
李知節被煩的不行,又看了一眼站在角落裡的淩燁,對方也不知道在想什麼,表情冷漠目光放空,完全沒有在意魏聽寒,李知節便把名片推給了他,又說:“我勸你不要招惹那位漂亮姐姐。”
魏聽寒完全沒聽到,笑的像個癡漢,捧著手機耐心等待漂亮姐姐通過好友驗證。
李知節“嘖”了一聲,也懶得再多說了,轉頭又回到了剛剛那棟樓下,卻沒有進去,而是站在單元樓門口探頭往裡麵張望。
老太太牽著小孫子回來,拽了他一把,很是警惕地厲聲質問:“你是哪個學校的?不上學在這做什麼?”
李知節立刻掛上乖巧的笑容,轉頭回道:“奶奶,我來看我姐姐,住301那戶,但是我剛剛看她心情不太好,不太敢上去。”
老太太一聽,頓時就緩和了臉色:“小蘇啊,她回來了?”
她牽著的小娃娃也就四五歲,長得虎頭虎腦,一雙大眼睛,非常可愛,此刻小大人似的歎了一口氣,奶聲奶氣地說道:“蘇阿姨去天堂了,小蘇姐姐一定很難過呀。”
老太太捏了一把他的小臉蛋,嗔怒:“就你話多!可不許在小蘇姐姐跟前說,知不知道?”
小男孩又說:“就算我們不說,小蘇姐姐也會觸景生情呀。”
老太太哭笑不得,想打他又舍不得。
李知節長睫微閃,若有所思。
老太太又問:“你是小蘇哪家的親戚?我們鄰裡都十幾年了,怎麼從前沒見過你?”
李知節再次揚起一個靦腆的笑:“也不算是親戚吧,阿姨住院的時候認識的,聊了聊,才發現兩家是舊識。”
他能知曉的信息不多,也不敢胡編亂造,隻能通過漂亮姐姐母親去世這一點來做文章。人多且雜的醫院,是最容易認識陌生人的地方了。
果然,小老太太絲毫沒有懷疑,還說:“我還以為是她老公那邊的親戚呢。”
李知節頓時驚訝不已,差一點就要脫口而出“她結婚了?!”,還好又迅速克製住了,順著老太太的話問了一句:“您見過姐姐她老公?”
“沒見過,聽說之前來送喜糖了,但我那天沒在家,也不知道是個什麼樣的人物。”老太太嘀咕。
李知節倒是有一個大膽的猜想,唇角的笑意不由地就多了一絲狡黠。
蘇荇進門後,再次駐足。明明隻是離開了一周的時間,再回到這裡,卻又恍若隔世。
比起淩家的豪華大彆墅,這個不足70平米的老破小不堪一提,兩室一廳全部的麵積加起來,也沒有她現在住的那個帶著獨立衛浴和衣帽間的臥室大,但卻處處都是回憶的影像。
兩間臥室都位於向陽的南側,左邊那一間是蘇母的。蘇荇推門進去,裡麵打掃的乾乾淨淨,鋪著全新的四件套,衣櫃的門開了一半,裡麵空無一物。
她想起來了,上次來的時候,她把母親的衣物全都收起來,放到了箱子裡,就是怕哪天再回來的時候,觸景生情。
但即使如此,她也仍是不可避免地憶起來,這裡曾經有過的所有溫暖。那些畫麵,蜂擁而至,瞬間就將她淹沒。
蘇荇閉了閉眼,沒有抗拒。
向前看不代表要忘記過去,她也不可能忘得掉,倒不如儘快接受,接受母親已經不在人世的事實,接受她從此以後,隻為自己而活。
再次回過神來,蘇荇長長舒出一口氣,走進了自己的臥室,從衣櫃裡麵拉出來一個行李箱,將衣櫃裡一年四季的衣服都裝了進去。
短期之內,她應該不會再回來這裡了。
至於書架上麵的獎杯和獎狀,還有從小到大的照片,蘇荇站在那裡看了好大一會兒,最終決定還是放在這裡。
她跟淩賀津的婚姻還不知道能維持幾年,但這個房子,卻是她前半生的所有回憶。
之後,蘇荇又挨個房間看了看,最後進入到廚房,拉開了冰箱,將裡麵還能吃的東西放進一個袋子裡,待會兒去送給鄰居,蔬菜和水果這些保質期短的,看著已經不怎麼新鮮的,就扔掉,然後斷電,將冰箱裡麵也擦拭了一遍。
忙活了一個多個小時,蘇荇才停了下來,再次看了一眼空空如也的小房子,拖著行李箱往外走,帶著產權證件,順道去物業那裡把今年的物業費繳納了。